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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color=#bf00ff><b>书苑之恐怖鬼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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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1 20:59: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嘿嘿~~大家好,现在由在下主持的恐怖鬼屋正式开张了,欢迎大家踊跃投稿,[原创]、[转贴]都可以,只要能让本人或是大家一致认为非常恐怖的文章。

灵异、科幻、恐怖、只要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楼主| 发表于 2004-2-11 21:39: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和弦手机》

康力一整天都处在兴奋中。

       远在韩国的姨妈回国探亲,给他带了一款最新的彩屏手机。精致小巧的机身已是让人爱不释手,最令人心动的是这款手机的铃音是七和弦的。

       相比市面上常见的十六和弦、四十和弦等音阶和弦手机,这款手机的铃音更加纯粹而清灵,重音低沉震撼而高音尖利激昂。机中原有的《引子与回旋》和《雨滴》等铃音一响,犹如天籁之音,闻之在前,忽焉在后。听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康力乐得合不拢嘴。

       美中不足的就是和弦铃音太少,而这种稀有铃音在网上又无处可DOWN。康力坐在回家的地铁里想,忍不住就又打开手机倾听。轰鸣的列车杂音仍然不能掩盖铃音的优美,车厢里的人都不说话了,纷纷顺著铃音来源扭过头去,用钦羡的目光望著康力。

       不知道为什么,列车突然临时停车了,风扇停止了转动,轰鸣声慢慢消失了,灯光也逐渐灭掉。黑暗的车厢中只听到萧邦的《雨滴》淅淅漓漓滴滴答答,如万千的蚕噬食著桑叶,细细密密琐琐屑屑。想到外面绵绵的秋雨,人们都感到一阵寒意,有人在黑暗中大声说:“别再玩手机了!”

       康力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关了。铃声停止的一刹那,灯光都挣扎著亮起。列车也喘息了一声,开始重新启动,风扇开始转动,一股隧道的腐气直冲人的鼻孔。车里的许多人都咳嗽了起来,许多人脸上露出难受的神情。

       列车在复兴门那站缓缓停靠了站台,车厢里很多人都忙不迭地走了出去,康力身边的座位也空了下来,有一个人在外面的人还没有进来之前坐到了他的身边。门外的人很快冲进来找座位,有一对情侣匆匆跑了过来,女的在那人身边坐下后男的也凑过来挤。

       康力和身边的那人愤怒地看著他,他却浑然不绝。那人伸手去推男子,不想让他挤进来。男子被激怒了,摆出战斗的姿态回身盯著康力。无奈之下,那人向康力笑了笑,朝康力这面挤了挤,四个人终于将就著坐下了。那男的坐下之后还恬不知耻地看了一眼康力。完全不管中间的那人被挤得只占著二十多厘米的空间。

       那人看著康力手中的手机说:“我也有一个这样的,你肯定也找不到新铃声下载吧?”康力点点头,那人拿出一个手机,样子果然和康力的一模一样。那人打开手机寻找著,说:“我倒是有一个自编的多媒体铃音,你看看,要是喜欢我就发给你。”他把手机放到康力的面前。

       屏幕上是一个小男孩在那里扭舞,他的舞姿透著那种孩子特有的笨拙。那铃声却很一般。只是音符的简单组合,透著一种说不出的单调与空洞,尤其是那沉重的低音“迷”,总让人的心无由地一颤。

       旋律倒还称得上是通畅,只是织体一点也不丰富,又特别短,来来去去的让人心里烦躁。康力在心里想著如果公司的那些姑娘们,看到这个跳舞的小男孩时,一定是惊喜交加的。于是忍耐了那粗糙的音乐,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那人。

       车到公主坟,那人艰难地从康力和那男子中间抽出身体,排在队伍末端走出了车厢,还不忘回头向康力笑著说:“再见."

       回到家里吃过饭,康力一边上网一边焦急地等待著那人的短消息。然而直到他失望地躺到床上,忿忿地咒骂著那人的无信,手机依然没有反应。临睡以前,康力准备关机,想了一下却没有。

        十二点钟声响起!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康力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上面有一个短信标志。难道是那人发过来的?康力心中想著,手指就按了阅读键。

       黑暗中手机焕发出夺目的光彩,在康力的脸上或蓝或紫地明暗,看上去诡异万分。

       那小孩子咧著嘴开始舞动,那铃声也随著潜入了黑暗。

       白天听来艰涩的音乐,在黑暗中听来味道完全变了。它好象是黑暗的声音,又好象是夜晚的音乐,在寂黑中潺潺流淌。带著三分桀骜不驯的痛苦、三分撕心裂肺的绝望、三分孤苦伶仃的忧伤和一分彻头彻尾的疯狂。

       十分无助!!!

       康力听著这声音,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小时候被同学欺负无力反抗、高中没有考上大学受尽羞辱、两年没有工作低著头做人、找过的女朋友都吹了没钱结婚、在这欲望的社会中存活艰难无比等等都浮上心头。

       他低头看那屏幕,舞动的小女孩在逐渐长大,幼稚、青春、窈窕、丰满、成熟、稳重、衰老、干瘪、萎缩、死亡、腐烂、最后屏幕上只有一具骸骨在那里丑恶地扭动,而且那脸上还有著和孩子一样的笑容。

       音乐已经到了高潮,一阵阵激越的七和弦迎合著康力的心脏跳动,而且引导著他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已经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他打开床头灯,灯亮的一刹那他看到那个人的脸在墙上笑,并慢慢从墙壁中走出,笑著对他说:“早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远处的变电箱中闪出一阵火花,整个小区一片黑暗!

       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上,舞者消失不见,只有一个一个的字依此出现:“《黑暗的祭祀之曲》,所有听过这首歌的人都必须献出自己的生命来祭祀黑暗,并且永远为黑暗寻找下一个倾听者。“

       铃铃铃---------闹钟一阵狂鸣。

       康力从梦中惊醒,急急洗脸,刷牙。背上包就直冲地铁站。直到上了车他才松了一口气。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他只好呆呆地站到那里。

       喧嚣的车厢中突然响起了七和弦的铃声,康力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没有来电。他循著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手里的手机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他父亲坐在旁边看报纸。

       列车突然停止了,风扇停止了转动,轰鸣声慢慢消失了,灯光也逐渐灭掉。黑暗的车厢中只听到萧邦的《雨滴》淅淅漓漓滴滴答答,如万千的蚕噬食著桑叶,细细密密琐琐屑屑。想到外面绵绵的秋雨,人们都感到一阵寒意,有人在黑暗中大声说:“别再玩手机了!"

       铃声截然而止,一刹那,灯光都挣扎著亮起。列车也喘息了一声,开始重新启动,风扇开始转动,一股隧道的腐气直冲人的鼻孔。车里的许多人都咳嗽了起来,许多人脸上露出难受的神情。

       车到复兴门了,许多人下了车。那父子俩身边的座位空了出来,趁外面的人还没进来,康力大踏步走过去,在那小孩子的身边坐下。蜂拥而入的人群中有人直直朝康力身上坐下来,康力连忙推了对方一下,那人愤怒地转过头来责备那孩子。

       康力内疚地向那孩子笑笑,朝孩子挤了挤。让那人将就坐下来。也不管自己被二人挤得只占著二十多厘米的长度。急急掏出自己的手机同那孩子说:“我也有一个这样的,你也找不到铃声下载吧?”

      “再见!"康力站在车厢门口对那孩子说。孩子向他挥了挥手。转头对爸爸说:“刚才有个叔叔说晚上给我发七和弦铃声。”

      “哪个叔叔?”父亲没有抬头,依然用心看著报纸。

      “长得好象他啊!"孩子的手直指报纸上的一张新闻图片。

      “昨晚,在本市某小区内,发生大规模断电现象。经查。系小区居民康力心脏衰竭而亡时,扯断电线导致短路。这是本市近期第十三位因心脏衰竭而死亡的居民,本报将继续关注.

       牢记:不要告诉陌生人你的手机号码!不要在地铁上和别人抢座!当然,最好不要买七和弦手机!
 楼主| 发表于 2004-2-11 21:49:35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人?是鬼?小心~~》

不少恐怖小说都会和镜子扯上关系,可是这篇,嘿嘿~看了以后,你可要留神点啊……
                 
  涛和静是新婚不久的小夫妻,感情好是自然的。这天晚上,他们受朋友邀请,要在午夜时分前往参加聚会。这会儿,静正梳妆桌前梳理,涛在背后轻轻的搂住她,看着娇妻化妆。房间里,空调工作着,电视机里上演着一幕幕爱情剧,昏暗的灯光摇曳着。突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静吓得叫了起来!套连忙安慰道:“亲爱的,别怕,可能是停电吧,外面都是黑的……”接下来,无语……原本恐怖的房间里现在已笼罩上暧昧的气氛。小两口浓情密意地亲热起来。
  静幸福地望向朦胧的镜子,她看到了什么?她没看见,没看见她的丈夫涛!!!可是,他明明就在她的后面呀!!这是怎么回事?静心中充满了疑问。“涛,你看镜子……”静还没有说完,就被涛再次吻上的双唇封住了嘴。“什么都不要说,亲爱的,什么都不要……”
  第二天,静去上班,在办公室里,同事们正在聊天,她插了一句:“呃,如果两个人都在镜子前,可镜子里却看不见另一个人,这代表着什么?”好友欣半开玩笑办认真地说:“我以前听奶奶说过这种事!!如果看不见对方,那就表示,她会成为鬼,将会!!”“真的??”静不放心地问。“骗你干吗?静,你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欣关切的问。“哦没,没什么……”静陷入了沉思,该不会涛有危险了吧?!
  到了晚上,静在梳妆桌前卸妆,涛一把从后面搂住她。静特意看了看镜子,她又看得见他了!!几经反复,静发现当四周都是黑暗的时候,她就看不见涛。而涛却从未在意过镜子。睡前,静不放心地对涛说:“涛,明天出差你能不去吗?我怕你会有危险。”“呵呵,你多心了。我壮得很,怎么会有事呢?别那么不放心!”静没有出声,她不敢把事情对老公说,毕竟这是有点迷信。
  过了一个星期,涛出差平安的回到了家,静放心了!悬了一个星期的心放了下来。
  以后的日子里,涛每天接送妻子回家,日子过的平平安安,可唯一让静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在晚上还是不能在镜子中看见涛……
  这一天,涛很反常的没能准时去静的公司接她下班,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把车开得飞快。当他赶到静的公司门口时,发现街上围了不少人。他赶忙下车。欣发现了涛,朝他飞奔过来:“涛,不好了!静,静她……”“她怎么了?”涛紧张地问。“她……五点准时下班在公司门口等你是,被失控的一辆卡车……撞到了……死了……”涛觉得眼前一片昏暗,世界颠倒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镜子中看不见的没事,看得见自己的却不幸遇害。这……天哪!我明白了!!“人在镜子中看不见鬼。”的下半句就是——鬼在镜子里也看不见人!!
 楼主| 发表于 2004-2-11 21:52:35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异的圆脸》

我至今仍不敢相信,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科学所不能够解释的诡异的东西存在,可事实上我确定我真的遇见了。
  两个月前……
  阿京是我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我们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打电脑游戏。
  可是到今天为止,阿京已经有三天没有来学校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班主任狠命的往他那个远在闵行的家打电话,却始终没有结果。
  就在第三天晚上,奇怪的事情开始了。我正一个人打着电脑游戏,显示器忽然暗了下来,跟着,切换到我和阿京从前存在电脑里的照片,我没有在意,以为是自己按错了键,忙关闭了照片的窗口,继续打游戏。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又跳出了阿京的照片,我的手心里沁出了汗水,鼠标开始不听使唤,不论怎么按,照片里阿京那张圆圆的脸,依然对着我傻笑,我第一次觉得阿京的笑是那么恐怖。我想直接关机,却关不掉。爸爸恰好从隔壁房间走出来,见我一脸惊慌的样子,忙走过来,我指着电脑让爸爸看,爸爸很奇怪的看了看我,问我“看什么?”我回头,“啊”电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自动关掉了。
  爸爸叫我早点休息,然后离开了我的房间。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一直睡到半夜,依稀听到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嘉伟”“嘉伟”。我睁开眼睛,朦胧中竟看见一张很圆很圆的笑脸镶在我面前的墙壁里,圆脸上的头发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一动一动。我想叫,却似乎被人掐住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那张笑脸看着我,说不出的熟识,似乎正是阿京。“嘉伟。”他又叫我,我不敢回答,“嘉伟。”他不停的叫着。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灯光,我发现这张脸很黑,是一种面无人色的黑,而且特别的远,只有阿京才独有的圆。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那面墙壁,我强迫自己睡着,可那声音“嘉伟”却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响着。
  早上起床,发现墙壁上的圆脸已经不见了,难道只是梦境?我走向学校,希望今天阿京会来上课。“呵呵”阿京果然已经好好的坐在教室里。我忙走过去,“怎么那么多天没来呀?”我问。阿京没有回答,只是拿他那张触心的笑脸对着我,我又问“生病了?”“嘉伟。”阿京忽然用一种古怪的声调叫我的名字,那声调正和昨天夜里的一模一样。我不敢再和他说什么,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上课了,我不经意的回头,又看见阿京的笑脸,那笑脸简直就像是刻在阿京的脸上一般,微风吹过,阿京的头发一动一动。我不敢在看他,因为我感到一种说不清的诡异。
  当天晚上,我不敢再开电脑,早早的睡下,躲在被子里,一直到半夜,又听到了那幽幽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嘉伟。”我忍不住偷偷的朝墙壁看去,果然是昨夜的那张圆脸,却越发的黑了。
  就这样一来又过了三天,每个白天我都会在教室里看见阿京很安静的坐在教室里,我从那天以后再也不敢和他说话。每到半夜里,那张镶嵌在墙壁里的圆脸就又会出现,而且一天比一天黑我最后一天看到那张脸时,几乎就和炉子里的煤球一般了。最糟糕的是,我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到第五天的时候,我开始厌食,什么都不吃不下,身体越来越虚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迫着我。
  直到第七天早上,阿京的身影没有在教室里出现,我松了一口气。班主任很阴郁的走进教师,“今天凌晨,警方在阿京同学闵行的家里发现他们全家的尸体,死亡原因是煤气中毒,已经死了七天了,尸体黑的像煤球一样。”
  那天过后,我再也没有在墙壁上看见那张圆脸,也没有再在教室里看到阿京的影子。我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健康,每天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打电脑游戏,只是在阿京的骨灰入土的那天去他的坟前烧了一柱香。
  老人常说魂魄没有入土前会吸常人身上的阳气,可我和阿京曾经那么要好,他又为什么要害我呢?难道他想我下去陪他?
 楼主| 发表于 2004-2-11 21:57:41 | 显示全部楼层

《楼梯口的镜子》

我们学校的每个楼梯口都有一面大镜子。传说,其中有几面是受到过诅咒的。虽是如此,我们这些学生们很少有人相信,只能一笑了之了。
  “混蛋,竟然作业也不完成!给我站着,放学后把作业做10遍才可以回家!”我们的班主任对顾平吼道,不看也知道,顾平又没有完成作业。这下倒好,等着罚抄吧。
  顾平这家伙看上去倒好像没事一样,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许差生们对老师的教训已经麻木了吧。只见他昂着头,一副骄傲的样子站着,真不像被老师教训过。就这样,一堂课马上就结束了……终于熬到了放学时分,同学们都解放了,飞一般地冲出了教室。顾平这小子也一样,全然不顾班主任的话,随着人流想混出去。“顾平!”“啊!糟了!”随着班主任一声巨吼,顾平被怔住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到教室抄写作业。话说回来抄作业也是很枯燥的,眼看一道道做过许多遍的题目再做一遍又一遍,可能会后悔当初的。这顾平倒也耐得住性子,一遍哼歌一遍抄作业,似乎还蛮开心的。班主任呢,这在一旁批改作业和备课,监督着那个坏小子。
  “老师,我要上厕所!”顾平受不了了,想找借口出去玩一会儿。“嗯……好吧,不过快点回来,否则小心我……”还没等班主任说完,顾平就跑出了教室,嘴里一边咕哝着:“这老家伙真是可恶,把我比逼到5:30,自己竟然不回家,气死我了!”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楼梯口,他准备先下楼去逛一圈,等班主任走了以后再去取书包。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功夫就到了6:15了,班主任这才意识到被顾平耍了,心里气愤极了,但是由于时间太晚,他只好锁上班级的门后离开。
  到了6:36,顾平又回到了学校。照他的计划,现在应该去教室取回书包。
  踏上楼梯,静静的,只有顾平一个人的脚步声,但他没有注意到什么,只是想快点找到书包后离开。这时,楼梯口的镜子里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可恶,门竟然被锁了。那个老家伙,真是多事!”顾平发现门被锁了,气愤地骂了班主任一通。“看来这次只能爬窗了。”顾平用力推开了大床,一个越身就翻了进去。“哈,书包找到了!”顾平洋洋得意地说着,又从窗户里翻了出来。他打算离开了。
  当他走到楼梯口时,不经意地朝镜子里瞥了一眼,镜中出现了他自己的形象。“哼,什么镜子被诅咒!胡言!”顾平随口说了一句。突然,镜中显示,在他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头发很长,遮住了双眼。顾平顿时觉得全身一股凉意,他回头张望着,可是没有看见任何东西。“这……是怎么……回事?”顾平颤抖着。“嘻嘻嘻,嘻嘻嘻……”传来了一阵小女孩的嘻笑声。“不,不要过来。”顾平在镜中发现背后的女孩向他慢慢靠近,越来越近了……忽然间,女孩消失了!顾平舒了口气,“呵呵,自己吓自己。一定是错觉!”正当他想转身离开时,一只小手快速地从镜中伸出,狠狠地抓住了顾平的头颅,只听“啪”的一声,小手拖着顾平的头钻进了镜中……“啊!!”学校内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惨叫声,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第二天……
  “呵呵,不知道顾平昨天怎么了?”“呵呵,应该很惨吧。”我和陆易很早来到了学校,在楼梯上谈论着顾平。正当我们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时,发现顾平脸朝着镜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顾平怎么呆呆地站在这儿?”陆易问道。“不知道……去看看。”我提议道。于是,我们走到了顾平的身旁……“嗨!你怎么了?”陆易问顾平,随及拍了他以下,没想到顾平直挺挺地滑倒了,露出了他的脸蛋……“啊!”“啊!”我和陆易马上瘫倒在地上。顾平的脸的前半部分没了,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后脑勺。那面镜子里,似乎出现出了顾平的另一半脸……
 楼主| 发表于 2004-2-11 22:06:57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日记》

这个恐怖的事情发生在一九九八年冬天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
                 
  早上七点,我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我懒懒得翻了个身子准备继续再睡,可是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似乎有许多人在吵架,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于是,我把整个脑袋埋进被子里。
  这时,被子猛的被人掀开,我睁开眼睛看着床前那个胖乎乎的老女人,嘴里叼着一根烟,烟灰已垂下一大截,她是我的房东!
  “喂,你快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礼貌也没有,怎么可以随便开我的门,我不是答应你下午搬的吗?”
  “不行啊,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没?我乡下的一些亲戚来了,你必须现在搬出去”
  “他们来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搬出去,他们就可以搬进来住了”
  “可是现在才七点,你让我这么一大早往哪里搬?”
  “那是你的事,但是你必须现在搬,你不是昨天已经找到房子了吗?”
  “有没有搞错啊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每个月的房租都按时交,怎么可以这样?再说我也要等那边的房东醒了以后才能搬过去啊!”其实我昨天下午就已经拿到了那边房子的钥匙,随时可以搬过去,只是我实在不愿意在清晨搬家,何况那边的房子非常的破旧,如果不是因为这段时间非常的霉气,两个月没有结工资的话,我是决不会搬到那边去住的。
  “我可不管”她抬手看了看手表,继续说着“现在是七点零九分,给你五十一分钟时间,我八点整让人来收拾房间。”
  “喂,,你怎么能这样?”
  她没再理我,“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我深深的叹了口气,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都是这个该死的老女人。
  越想心里越难受,于是我拿起电话拨通阿强的电话,他的声音疲惫而模糊“午夜,你怎么这么早把我弄醒?”
  “赶快给我起来”我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命令。
  “怎么了?”
  “现在搬家”
  “天!你是不是有病?七点搬家”他有些抱怨。
  “你他妈才有病,来不来?”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可以骂我,千万别骂你婆婆哦”他轻轻的笑着。
  “没兴趣跟你扯,十分钟没到的话,后果自负”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我实在是心情不好,工作了两个月没有发工资,而且早上七点又被人弄起来搬房子。
  十分钟还不到阿强就来了,脸色有些憔悴,明显没有休息好,我没有理他自顾收拾东西,他问我“真的要搬到那里去吗?”
  “废话!”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总觉得那地方有些邪气”
  “邪气?还是你另有企图?”
  “怎么这么说我呢?我说过你不同意的话,决不会强迫你的”他走过来从身后拥住我。
  “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男人都这样,得到了就不会珍惜”
  “天,你怎么还是这样认为?如果我是那样想的话,我就不得好死——”
  “嘘——”我猛的转身捂住他的嘴,我突然觉得一阵寒意猛扑过来,似乎他那句“不得好死”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一样,那种不好的预感强烈的遍布我的全身,我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寒冷。
  我掂起脚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强,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要离开我”
  “可是你都不让我跟你一起住”他吻住我的唇喃喃的说。
  “好啦~~~~等下要八点了,快搬房子”我迅速的从他热吻中逃离出去。
                 
  这是一间比较偏僻的旧楼房,四周围全是枯萎的树枝和花朵,阿强本来让我住在一楼,可我喜欢住在二楼,因为那个窗户刚好对着一条小河,空气比较好。
  整幢楼房一共有三层,一楼和二楼空着,三楼住着一个女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早就听房东说她从来不回来住,谁也不知道她租这间房子用来干什么。
  晚上十一点,阿强才从这里离开,他走的那一刻,我总感觉他有些异样,可是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我想,他可能是担心我,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在这幢偏僻的楼房里确实是有理由让他担心,可是我觉得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害怕。
  然后我走进浴室冲凉,可就在我洗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没有热水了,晕!什么时候没有热水偏偏这时候?如果是夏天的话,用冷水还是能应付的,可现在已经十二月份了,真是该死!
  无奈我一身的泡沫,总不能这样睡?由于刚搬过来,烧开水的都没有买,只好硬着头皮匆匆的用凉水冲掉身上的泡沫。
  冲洗完以后我几乎是冲到被子里面的,全身冷的几乎丧失知觉。
  我把床头灯调到最暗,正准备睡觉,突然感觉背后被什么东西抵住,我伸手摸了一下,似乎是一本书,但是压在被单下面,奇怪,我今天铺床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有一本书?
  我掀起床单拿出那本书,确切的来说是一本日记,上面全是灰尘,已经破烂不堪,我重新调亮床灯,靠在床上随意的翻着那本日记。
  里面有些页数已经被撕掉了,所以有的都从四号跳到十号,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写的,都是一些生活上琐碎的事情,我刚准备不再看时,却突然看到十二月十七号深夜的那一篇,而今天刚好正是十二月十七号!
  上面是这样写的。
                 
  十二月十七号,深夜,晴转暴雨!
                 
  我不想搬到这里来的,可是不行,我不能做决定!
  我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劫数,无法逃掉,为什么要让我这样?
  这见鬼的房间每样东西都是坏的,就算刚买的东西搬到这里也会出问题,煮饭煮了一半,突然没有煤气,洗澡洗了一半突然停水,我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搬到别的地方住,我知道我只是说说而已。
  于是我坐到桌前开始写今天发生的一切,天知道这时却突然开始打雷,闪电,好象暴雨即将来临。
  ……
                 
  “轰——”一个雷声猛的把我从日记里惊醒,一道白色的闪电划下来,整个房间如此的苍白和阴森,窗户被风吹的砰砰直响,我突然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赤裸的身体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我起身冲过去关紧窗户,把房间所有的灯都打开,重新躺回被子里,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这般恐惧,我看着枕边那本日记,紧紧的闭着眼睛,为什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不能再看这本日记,不能再看,我怕自己会死在这本日记的文字里,我在心里害怕的喊着阿强的名字,我突然后悔为什么晚上不让他留在这里。
  可是我躺在被子里怎样都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些文字,一种梦幻般的意识促使我继续看这本日记,我知道,我一定会接着看,我已经陷进去了。
  我很快就翻到了那一页,因为它已经被折起来了!
                 
  雨开始不停的下着,我感觉心情糟糕透了,好象有种莫名其妙的愤怒,想要找人发泄。
  可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肯定又是张先生,他总是三更半夜的来访,而且喜欢弄些恐怖的声音来吓我。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住在一楼,至少不会被这该死的破楼梯发出的声音吓的神经衰弱……
  看来今天只能写到这里,因为他要开始敲门了。
  ……
                 
  隐隐约约我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上楼。
  我屏住呼吸的仔细听着,脚步声由远而近,我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外面的雨下得很大,雨水不时的从窗户的缝隙处渗进来。
  “咚,咚咚——”沉闷而且急促的敲门声。
  我使劲的抓着被子,眼睛惶恐的盯着房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敲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仿佛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我不知道是谁敲我的门,这么三更半夜,而且又在下雨,怎么可能?
  可是门外敲门的那个人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拼命的敲着门。
  我疯狂的冲过去拉开门,楼道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我轻轻的关上门,顺着门背颓废的滑了下去,许久,才发出一种崩溃的哭声,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本日记?
  想到这里,我冲过去床上拿起那本日记重重的扔到地板上,歇斯底里的发泄着。
  这时,楼梯上传来奔跑的声音,随后便重重的敲我的门,似乎所有的意识在那一刻停止了……
  “午夜,快开门,快……”门外传来阿强惊慌失措的声音。
  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迅速的穿好衣服拉开门,他猛的冲进房间用力的关上门,惊慌的看着我,不停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阿强,发生什么事?”
  “我杀人了,杀人了,我把他杀了——”
  我这时才看清他浑身都是血,头发凌乱潮湿,一双眼睛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和杀气!
  我的心脏猛的一阵收缩“什么?你说什么?”
  “我杀人了,杀人了,真的”
  “谁?你把谁杀了?”
  “孙志,我把孙志杀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为什么?”我的身体不停的颤抖。
  “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我现在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我会跟你联系的,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还没有等我说话他就冲了出去,一切来得那么迅速,一切都让我措手不及,我像个僵尸一样滩在地上失去思考!
                 
  “铃铃铃——”我麻木的抓起电话,阿强的声音温柔清晰。
  “午夜,起来了吗?”
  “阿强?你现在哪里?”
  “在家睡觉啊,刚醒,有些担心你!”
  “在家?你没有走吗?”
  “走?走去哪里?”
  “可是你昨晚告诉我……”
  “昨晚?你怎么了,午夜?”
  “你昨晚来过我这里吗?”
  “没有啊,十一点从你那里离开我就回家睡了”
  “天——”
  “发生了什么事?”
  “你快点过来,快来,我害怕,这房子不能住了,不能住!”
  “好,别害怕,我马上来”
                 
  我扑进阿强的怀里痛苦的哭着,然后把所有发生的事说给他听,我以为他不相信,可他相信了“我一眼看见这幢房子就觉得很邪气,可你不相信,那本日记呢?”
  我从墙角捡起那本日记递给他,他随手翻了一下,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他说“午夜,你刚说什么?昨晚下暴雨?”
  “恩,是的”
  “可是没有,这些天,天气很好,从没下雨”
  “强,不要说了,我很害怕”
  “好,不说,我去找车,马上搬家,这本日记我先带回去看一下,马上回来”
  “好,快点回来”
  “好的”
  可就在阿强离开的那一刹那,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涌上来,我突然感觉他不会再回来。
  结果,他真的没有回来。
  一个小时后,我接到他母亲的电话,阿强割脉自杀了!
  我不知道阿强为什么会割脉自杀,然后我打听了一下,孙志已经死了,死于十二月十七号,死因不明!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明白阿强的自杀原因,到底是他杀了孙志以后畏罪自杀还是因为那本日记,那本日记实在太恐怖了!
  阿强死了以后,我立刻就从那幢房子搬了出去,可就在我所有的东西全搬完了,再回头看是否有遗留下来的东西时,却触到在墙的一个角落,安静的躺着那本日记,那本被阿强拿走没有拿回来的日记。
 楼主| 发表于 2004-2-11 22: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公寓》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风,夜色如死一般的寂静,我跟平生活在这间偏僻而破旧的公寓快三个月了,只是为了节约开支。说实话,我讨厌这间公寓,蒙着一层死亡的阴影,半夜除了老鼠打闹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平是个非常喜欢搞恶作剧的男人,虽然已经28岁,可是却像个孩子一般令人讨厌!
  当睡神将要催我入梦的时候,耳边又传来平压低凄凉的声音,他的恶作剧又要开始。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平,拜托你,别吵了,你怎么总是这样?
  嘘~~~,听我说下去。
  不听,不听,你老是说那些鬼故事给我听,明知道我会害怕,我们住的这座公寓又这么偏僻,不要吓我,总有一天我会给你弄疯的!
  别说话,你听,什么声音?平的声音低而严肃!
  我禁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屏住呼吸,半天也没听到动静,连老鼠打闹的声音都没有,一片死寂,没有啊,没有声音!
  对,本来就没有声音,所以说,你的害怕是多余的,只要心里没鬼,为什么要害怕?
  那你没听说人吓人,吓死人啊?
  没,再说我怎么舍得吓你,只是一个故事,我说过的,每天说一个故事给你听,否则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
  不,就是不听!我抗拒,可是没用,我知道平不说完这个故事他是不会罢休的,于是,我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任由他故意装的凄凉而又低沉的声音说着。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一个很大的房间住着一个单身女人。就在她刚躺下去的时候,突然房间出现一个人,与其说是一个人还不如说是一件衣服,那件衣服没有头,没有脚也没有手,只是在房子的中间,那个女人的床前悬在半空,女人颤抖的问他,你是谁?你的脑袋呢?
  然后那件衣服的上面窜出一个没有五官的脑袋,发出一种苍凉的声音,我的脑袋在这里!
  你的腿呢?
  衣服的下面伸出一双干瘪的腿,在这里!
  那你的手呢?
  就——在——这——里!
  蓦的,一只苍白的手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尖叫着钻进平的怀里,听着平得意的笑声,我简直是气败已急,说就说嘛,干嘛还要真的伸手出来吓我,我怀疑平故意把手涂些白粉什么的,否则怎会如此苍白?
  心跳还没平稳过来,我突然感觉全身僵硬,害怕的全身没有知觉,天!他的两只手一直被我紧紧的抓着不曾松开,难不成他有三只手?刚刚出现在我眼前那只苍白的手是谁的?该死的平,他怎可如此吓我?我全身无力,冰凉的汗水从额头涌了出来,平立刻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说,倩倩,怎么了?吓成这样?
  平,你从哪里变出第三只手的?
  什么三只手?
  刚刚那只出现在我眼前的手啊,你是怎么搞出来的?
  没有,我只是说故事给你听,没有真的拿手出来啊。
  可我明明看见了一只手,真的!
  傻瓜,吓唬你的嘛,没有手,你自己乱想的。
  真的没有?
  恩,别胡思乱想,睡觉!说完,平用手紧紧拥着我,渐渐发出均匀的鼾声,他居然睡着了,留下无尽的空虚和恐惧给我!
  躺在平的怀里我怎样也不能入睡,那只苍白的手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是我自己乱想吗?真的不知道!以前平每晚讲鬼故事的时候,我都不曾出现过这种幻觉的,我突然想到七月十五那天碰到的一些事情,一种寒意穿透我的脊梁!
  我是个非常迷信的女子,而平恰恰相反,七月十五是中国人的鬼节,也是我跟平搬到这座公寓的第四天,这座公寓我总觉得有些邪气,我会经常去寺庙烧香,拜佛,抽签什么的,而我的这种做法在平的眼里就是一个神经病!在我苦苦相求之下,平终于答应陪我去寺庙抽签,临出门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
  在寺庙的门口,平被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拦住,他是路边算命的,他拉着平看了有两分钟,然后幽幽的说着,你最近会碰到些事情。
  什么事情?我急急的接过他的话。
  将有一场血光之灾!
  什么?血光之灾?怎么可能?
  是的,你的印堂发黑,脸上是种少有的阴气,唉……
  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吗?我的心情低沉到了极点。
  我明天会在这里等你们,你们一定要来!他拿出一串佛珠递给平,不再说话!
  我接过佛珠套在平的右手上,平,明天我们再来!
  平拥着我笑了,倩倩,别相信那些人,骗钱的啦,什么血光之灾,都是假的!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不是还要抽签吗?
  抽签的时候,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能跟平生活一辈子,我不许他有事情,平虽然有些小孩子气,可我爱他!
  一根签掉在我的脚边,我捡起来一看“四十四”,那是一支下下签,我跟平的婚姻签!
  可是平非常不信这个,第二天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去那个寺庙了,任我说破嘴皮,他都不去,我只好放弃了!
  我一直期望平能够平平安安,可是噩梦却刚刚开始,一场最残忍的噩梦,我崩溃在那场噩梦里面!
  那是周末的早上,我跟平还在被窝里,接到平的同事莫颜打来的电话,他催我们赶快起床,我在睡梦中被平拉起来,我想起来了,约好今天一起去那座古老的城堡玩的,早就听说那座城堡是怎样的神秘和阴森,我一直都不敢靠近的,可是平对那座城堡却抱着非常刺激的心态,所以,在莫颜约他一起去的时候,就算他今天有再重要的事,他也是非去不可的。
  来到城堡的时候已经九点了,莫颜早已等在那里,我们买好门票就进去了,守门的是一个干瘪枯瘦的老头,他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容说,要我带你们进去吗?
  要!我的同意无效,因为他们喜欢自己玩!
  刚进城堡的时候,一股凉意猛扑过来,我浑身一颤,紧紧的抓住平的手,蓦的一惊,我问他,平,你的佛珠呢?
  断了!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我。
  什么时候断的?我怎么不知道?
  半路上断的,怕你担心,没告诉你!说完他便转头去跟莫颜说笑着,不再理我,我听见莫颜笑着说,女人啊,就是这么多疑!
  不是多疑,我真的觉得气氛非常不对,从没觉得这样冷过,恐惧过,我突然后悔跟他们一起来这里,更后悔没有阻止平,可是我阻止不了,他是个有着叛逆感的人。
  整个城堡分为三层,刚上完第一层的时候,那种恐惧就更重了,我浑身冰凉,两腿发软,我不能继续呆在这里,我要回去,立刻带平离开这个鬼地方,我问平,现在几点?
  平抬腕看了一下手表,他失声的叫了起来,我的手表呢?
  他手腕上的那只手表已经不翼而飞了,那是我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从来没有脱下来过的,洗澡和睡觉他也不曾脱下它,可这时却没了。我的脸一阵煞白,平,你是不是放在家里了?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脱下它的,我……我去楼下找找,你们在这里等我!
  好!然后我看见平冲下楼去,我无力的蹲了下去!不知道等了多久,平始终没有回来,我开始有些着急了,我把乞求的目光转向莫颜,他说,我们去找一下平吧!
  可是整个城堡找遍了都没有平的影子,我想他是不是先回去了?于是,我跟莫颜走到门口,那个干瘪枯瘦的老头依然在,我走上去问他看见平出来了没有,他说没有,他一直没有离开,他确定没有看见平从里面出来,可是平去了哪里?泪水顺着我苍白的脸淌了下来,莫颜说,先回去吧,别担心,平一直喜欢搞恶作剧,可能在跟我们闹着玩,等他玩腻了,也就回去了!
  我坚持在门口等平,我担心平会出事,他怎么总是喜欢这样吓我?我蜷缩在墙角不停的哭着。
  好象过了一个世纪一样,仍然没有平的消息,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不得不在莫颜的陪同下暂时回公寓,平没有回家,我和莫颜找遍了整间屋子,依然找不到平的影子和手表,我害怕极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我不知道平到底在跟我闹什么,如果只是恶作剧也该结束了。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平没有任何消息。
  我一个害怕住在这座公寓里,平或许已经厌倦跟我一起生活了,这次的消失只是他一种没有理由的借口。然后,我给莫颜打电话,莫颜,有平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你也没有吗?
  是啊!
  需要报警吗?
  应该不用,他也不是小孩子,或许他想离开我!
  不要想太多了,倩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在外面找了间房子,这里太偏僻,我一个人会害怕,你明天上午来帮我搬家吧!
  好,那我明天上午过来帮你,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恩,谢谢你!
  挂完电话以后,我开始收拾东西,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房间确实太大,两个人在一起都会害怕,何况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偏偏这时候脑海中浮现那只苍白的手,七月十五的那支签和那个算命的说过的话。我走到唱机前放些轻松的音乐,企图减少这种恐惧。
  突然一股腐烂的味道猛扑过来,我顺着这种味道闻过去,储藏室!味道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平时放些没用的东西在里面,我从来没有开门进去过,我猜想一定是死的老鼠!
  我不想去管它,可是我就像着了魔一样的走上前,推开那扇门,“咯嚓”一声,音乐停止,一片死静!
  储藏室里面躺这一个人,一个男人,那是平的尸体!
  他穿着那天去城堡的衣服,身体已经腐烂,手上带着那块我送给他的手表!
  然后,我看见自己像僵尸一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04-2-12 22:35:51 | 显示全部楼层

《神秘404》

这是一个流传颇广的鬼的传说,故事就发生在某大学的女生宿舍的4楼。
  在故事开始之前,我先介绍一下这个女学生宿舍楼,这是一座建国初期始建的宿舍楼,踞今有四十个年头了,后来学校曾几次维修这座老楼。现在这座楼依然矗立在学校里,因为学校经费紧张,所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拆掉它,仍然作为女学生宿舍。再谈谈该楼的四层,该楼的四层的布局跟别的楼层有些差别,别的楼层自西向东分别是401、402、403、405、406……,最东边是厕所。奇怪的是该层少了404房间,在403和405之间只有一个仓库,那大概是学校放置杂物的地方,可门上却上了一把大锁,锈迹斑斑的,似乎几十年没打开过了。在这里住过的学生换了一届又一届,可谁也不清楚这其中的奥秘所在……
  故事由此展开了……
  那是放暑假的一天,傍晚天色有些阴暗,还刮着风,风吹动树叶树枝在不停地摇曳,发出如哀号般的声音。天气很闷,搅得人心烦意乱。而就在女生宿舍的402房间里坐着两个人,那是阿丽和她上年级的学姐,其他的学生都回家了,她俩的家很远,因此假期里她们还在学校里住。这么闷热的傍晚,二人已无心学习,他们谈起了学业之外的事情,谈着谈着,阿丽不自觉地提起了关于学校404的事情。
  “为什么女生宿舍楼没有404呢?”阿丽问道。
  学姐沉默了一会,眼前闪出一道怪异的光,她故作镇定地而又神秘兮兮地说道:“谁说女生宿舍楼没有404的,我妈妈以前上学的时候住在403房间,她的隔壁就是404,那时404还住着学生呢。”
  “那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呢?”阿丽疑惑不解地问。
  学姐顿了顿,她故弄玄虚地放低了声音说道:“听我妈妈说,404房间曾经死过一个人!”
  “死过一个人?!”
  “对,那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孩子,可是后来与他相处几年的男友提出与她分手,她怎样也不肯相信这是事实,天天以泪洗面,就在一天夜里,在一个天气闷热而又刮着风的夜里,她在女生宿舍404房间上吊自杀了,当时也是假期,没有人来阻止她。听说她死时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尤为可怕的就是她的脸,虽然她生前长得那么漂亮,可是死相却十分难看,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白充满了整个眼眶,看不到一丝的黑眼珠,五官也扭曲了,她的嘴张得大大的,舌头伸了出来,耷拉在下巴上,就象是这个样子!”
  说完,学姐做了一个鬼脸,吓得阿丽大叫起来:“该死!你真坏,竟敢吓唬我,看我不揍扁了你!”
  一翻吵闹过后,二人由坐了下来。
  “那后来呢?”阿丽问。
  “后来?后来人们发现了她的尸体,可奇怪的是,当人们要使她的眼睛和嘴闭上时,无论怎么弄,她就是不肯闭上眼睛,舌头仍吐在外面,她下葬时就是这副模样。那女孩死后,人们开始把她淡忘了,可是,每到天气闷热而且是刮风的夜晚,那个女孩子的鬼魂就会出现在404房间!她穿着与死时一样,依旧是一身鲜红色的连衣裙,还有那可怕的脸!404房的同学被吓得半死,都纷纷提出换房。后来404的闹鬼事件接连发生,学校不得不把404房间改成仓库。可是新的404房间依旧闹鬼,学校干脆取消了404房的号码,说也奇怪,自从取消404号之后,再也没发生闹鬼之事。”
  阿丽听呆了,阿丽对学姐这通天花乱坠的胡侃可谓深信不移,学姐心中笑道“这个傻阿丽,那不过是瞎编出来吓她的,她还当真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可外面的风势似乎并没有减弱下来,天气还是那样的闷热。“学姐,我想上厕所。”
  “想上厕所你就去呗,跟我说什么意思?”学姐不耐烦地说。
  “学姐,我有点怕,咱俩搭个伴吧!”阿丽哀求着说。“怕什么?你难道怕那个404的女——”
  “别说了,学姐,走吧!”阿丽打断了她。
  “傻瓜,你还真信啊?好吧好吧,我陪你去!”学姐不耐烦地下了床,拿上手电,跟阿丽去厕所了。
  楼道真黑呀,伸手不见五指,手电光也只能照出前面的一小片地面,阿丽大气也不敢喘,紧紧地跟在学姐身后。可当她俩走到仓库的时候,阿丽故意向仓库门望去,仓库门口站着一个人!
  “你,你们俩干什么去啊?”
  “啊!”二人同时大叫,难道,难道那个传说真的发生了?学姐把手电照过去,仓库门口果然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穿了一身蓝色制服,一头刀削短发,脸上泛着白光,僵尸一般站在那里。
  “是舍监!”二人长出一口气:“你,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吓死我们了!”
  “我来查房,你们俩干什么呢,还不睡觉?”
  “我们俩去厕所!”二人战战兢兢地说。
  “哦,快去快回,晚上要小心,不要东张西望的。”
  “是。”舍监向前面走去。二人被吓得不轻,她俩快速地跑到厕所。
  二人很快从厕所出来,向回走去。可当她们再次走到仓库门口的时候,二人竟没有听从舍监的话,又向仓库门望去。这是仓库的门居然,居然是开着的!一股寒风从里面吹了出来,二人不禁打了个寒战,门口依然站着一个人,穿着蓝制服的舍监如僵尸般站在那里,泛着白光的脸正冲着她俩麻木地微笑着,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们。阿丽她们突然不会动了,她俩就那样僵直在那里。舍监突然向前倒下来,而在她的身后多出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鲜红的连衣裙,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狂飞着,惨白惨白的脸上五官扭曲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白充满了整个眼眶,看不到一丝黑眼珠。嘴张得很大,一条鲜红的舌头吐了出来,耷拉在下巴上,不停地晃动着,口水与鲜血正在一滴滴地不停流下来!阿丽发出一声嘶裂肝胆的叫声,倒在地上……
  阿丽倒在医院里,她无法解释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没人能听懂她在讲什么,可是一个个巧合却无法解释。学姐那夜心脏病突发死去了,而就在那天夜里的同一时刻,舍监也出了车祸身亡了,而阿丽却成了一个神经分裂的活“死人”……
 楼主| 发表于 2004-2-12 22:38:49 | 显示全部楼层

《午夜声讯电话》


    小C看了看手表,那是他的妈妈从瑞士带来的天梭表。在晚上,表面发出绿色的光芒来。十一点零四分,小C看着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的寝室,一时间觉得闷透了。
                 
  他打开了随手放在床上的小东借给他的一本书。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真的,与其他夜晚没有任何差别——寝室里其他7个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大多都回家去了。
                 
  这一天是星期三,明天还要有一次英文四级的补课,平常的这种时候,寝室里应该都在温习或者恶补功课吧。可是今天,所有的室友都留下了小C,不约而同地。
                 
  小C挥去不乐意的情绪,翻开书本,目光被几行字所吸引了:
                 
  在鬼节的夜晚12点,所有的魂魄都排成一列,做完它们的弥撒,然后安然地到它们该去的地方……但是,如果有太多不能得到释怀的灵魂,那么……它们也可能缠上某些人的身体,或者它们害怕去的路太寂寞而疯狂地寻找伴侣……鬼节的晚上,请——不要离开自己温暖的家。
                 
  小C读到这里,微微一笑,怪不得,那群胆小鬼原来都是因为这样而回家睡觉了。
                 
  小C还记得,在午夜里,把房间的灯关上,拨打9999这样的电话号码,就可以直接打到地狱。他脑袋轻轻一转,爬起身随手关上灯,拎起了电话。
                 
  9999是一个声讯的服务电话罢了,小C在听到接线姑娘亲切的声音后默默地嘲讽自己居然相信了这样的谣传。
                 
  [今晚与您有缘相会在这里的是来自****分机的用户,听到嘟声后你们就可以交谈了。]
                 
  小C轻轻一笑,听到电话里幽然传来‘喂’的一声,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坏念头来。
                 
                 
  二
    [今晚与您有缘相会在这里的是来自****分机的用户,听到嘟声后你们就可以交谈了。]
                 
  她小心地对着听筒‘喂’了一声,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
                 
  [你好。]
                 
  [你……好啊,可以聊聊吗?]
                 
                 
  三
    小C分明听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他笑笑,努力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
                 
  [还不睡觉?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女孩楞了一会:[今天?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今天是鬼做弥撒的日子,你一个女孩,一定已经躲在妈妈的身边了吧。]
                 
  [不啊,我还在外面,外面有点冷,所以我现在在一个电话亭里。]女孩说着轻轻颤抖了一下。
                 
  [这样晚还不回去啊……]小C边说,边想象起一个瘦小的女孩的样子来。
                 
  [所以啊,你跟我里聊聊吧,我挺怕寂寞的。]
                 
  [聊什么呢,小姑娘,我并不是你可以聊天的对象啊……你快把电话挂断吧,不然,你将后悔。]小C边说,边偷偷地笑。
                 
  [为什么呢……对了你几岁?你听上去年纪很大啊……]
                 
  [我……怎么说呢……我其实应该40岁了,但是……三十二岁的时候,我就……]
                 
  [你就?]女孩的声音轻了下来。
                 
  小C忍住笑,装得很沙哑的声音:[我的孩子哭了……他……一定是想吃肉了……]
                 
  [吃肉……?]
                 
  [我们都喜欢吃生肉。]小C轻咳一下,[可是,今天我就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我的小宝贝,却要等好几年啊……小可怜。]
                 
  女孩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对头,她声音明显发抖了:[你……是……那种……脏东西?]
                 
  [啊……为什么你们都说我们是脏东西,你,们,总,有,一,天,不,也,要,变,成,脏,东,西,吗!]小C的口气突然听上去凶狠起来。他猜想对方一定已经吓得脚软了。
                 
  [你……去的路上会不会很寂寞?]女孩又问。
                 
  [当然,所以……我决定……]小C终于忍不住想笑了,他把电话移开,笑了起来。再重新整理一下心情:[我决定,拖你一起走!!!!]
                 
  那头的女孩‘砰’地一下挂断了电话,小C听到‘嘟嘟嘟’的鸣叫终于大笑起来,太有趣了,这样的一个特别的夜晚,这样一段经历太……酷了!
                 
  小C刚要挂电话,又传来了声音:[那一起走啊。]还是那个女孩。
                 
  不,不,那已经不是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了……小C突然背瘠一阵冰冷,他慢慢地回过头去……
                 
  他慢慢地回头,笑容凝结在他的唇角。
                 
  四
    [308寝室的那个男生真的是窒息而死的?]
                 
  [谁知道呢,听说只听到两个人的声音,然后就寂静无声了。]
                 
  [两个人?可是第二天人们发现他死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在啊。]
                 
  [不清楚,有人说还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
                 
  在鬼节的夜晚12点,所有的魂魄都排成一列,做完它们的弥撒,然后安然地到它们该去的地方……但是,如果有太多不能得到释怀的灵魂,那么……它们也可能缠上某些人的身体,或者它们害怕去的路太寂寞而疯狂地寻找伴侣……鬼节的晚上,请——不要离开自己温暖的家。
 楼主| 发表于 2004-2-12 22:46: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3条校规》

师大在短短几天之内,自杀了数个人,对外宣称是因为情感问题,其实是有另外一个原因的……————在师大念书的学生都有一本蓝色的小册子,里面写着师大的122条校规,同样的校规也写在师大的文科楼的一楼大厅的一个木牌上——是金匾红字的那种。那个木牌是挂在墙上的,虽然没有人破坏,但是因为日久天长,早就有点面目全非了,那些用红漆写的校规早就有点模糊了。但是,让人感到诧异的是,木牌上,在第122条校规的下面,还有很大一个空白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写,看上去,似乎有点浪费。前几天我第一次注意这个木牌的时候,我们是去文科楼举行一个报告。我看见那个空白的位置时,开玩笑似地说:“哈哈,看来师大原来是有第123条校规啊,是不是违反的人太多了,干脆就取消了啊?”
  带我们来的那个老师也哈哈大笑:“我估计是当年的那个木匠没有做好尺寸吧。”
  同行的一个素来调皮女生,名字叫兰,有点不解:“堂堂师大的校规牌匾,难道当时就没有考虑到重做一个吗?”
  老师也呵呵一笑,估计是答不上来了。这时,来接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来了,我们就终止了我们的讨论。
  深夜,当我一个人在实验室整理今天的实验报告时,兰突然间走进来,她的脸色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你看,这是什么?”
  她把一本类似于档案的东西放在我的桌面上,我看了一下,是我们系的学生的行政处分报告,我有点奇怪——现在我们的这种档案一般都存在计算机里了,很少会用这种书面形式保存了,看来这个档案的年代还很久远。兰小心地翻到其中一页,指给我看,我看了一下——“63级1班1名学生,触犯第123条校规,给予行政警告,档案由本系保留。”
  我抬起头来,眼神有点迷乱:“真的有第123条校规?”
  兰肯定地点了一下头:“是的,而且这条档案跟其他的行政处分档案不一样,根本就没有这个学生的触犯校规过程的描述,而且没有检讨书,更不可思议的是,档案居然是由系方保留——任何一个学生在毕业之后都会带走自己的所有档案。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处分上面没有名字!!!这个处分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处分!!我在系档案室找过了——同样这样的档案在我们系一共有4个,除了这个以外,还有69级,72级,78级各一个,全部都没有名字!”
  我的头脑有点乱了:“你想说什么?学校为什么要把一个不完全的校规挂出来?”
  兰想了一下,也有点犹豫地说:“我目前还不能太肯定,但是我想如果继续追查下去的话,应该会有结果的。”
  我有点好笑——我认为这只不过是这个学校的一个笑话罢了——代表着正版的学校规章制度居然少刻了一条。只是对于为什么我们的手册上的规章也只有122条,我自己有点说不上来,但是我认为,这一定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
  第二天的中午,我刚刚回宿舍睡下,就听见兰在门外叫我:“大米!你在不在啊!?”
  我无可奈何地起来,走到走廊上面,看见兰有点焦急地站在外面,手上提着一个红色的手袋,旁边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生。兰看上去极度紧张,一看见我,就抓住我的手,转身就跑:“快!快快去!让你看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同时一边向我介绍旁边那个女生:“月,外语2000.”
  我有点莫名其妙,但也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什么问题。当我被兰连拖带拉地到了实验室后,那个叫月的女生也气喘嘘嘘跟在后面。现在是午休时间,实验室里面当然没有人,我首先在实验里看见的,是一本看上去年代久远的本子,打开在桌面上。兰对我说:“你过去看看。”
  我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走过去,看见打开的那一面的上面写着——“52级1班1名学生,触犯第123条校规,给予行政警告,档案由本系保留。”
  我有点奇怪:“这不是我们昨天看见了吗?”
  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这是外语系的。他们有7个!——是我从月那边要来的。”
  我愣住了——同时有两个系在这第123条校规上如此忌讳,是不是意味着背后有一个不小的秘密呢?我历来就是一个喜欢知道真相的人,所以我决定要找出真相:“我想,我们需要收集更多的资料,你们如果有办法的话,尽量再帮我查一些其它系的档案。”
  兰和月对视一眼,马上答应了。我则坐下来慢慢研究那些档案,到了晚上11点半左右的时候,她们找到了除中文系以外的所有系的这类档案,我统计了一下,一共有40余条这种处分,而且模式全部一样——没有学生姓名,档案由系方保存。基本上每年都有触犯的人,绝大部分集中在了文科系,最早的一个是在46级,最晚一个是在85级……
  我又从校园网上面到图书馆那边找到了这几年学生手册的内容,发现85级以前的学生手册上,同样没有第123条校规。我们三个人全部陷入了沉思。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它她们:“你们为什么没有拿到中文系的行政处分档案?”
  兰无可奈何地说:“那个管档案的是个老头子,听说我们要以前的行政处分档案,死活不肯给我们,还威胁说要报告学校,我们只好做罢。”
  我看了一下手表12:30,我站起来说:“他们档案室在一楼,现在估计没有人值班了,我想偷偷去查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兰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但是我看见月似乎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就对月说:“要不你就跟来吧?”
  可能是因为我看起来比较老实,也可能是因为兰有说过我的好话,总之,我跟月一起去了文科楼了,而兰则回宿舍去了。当我们到达文科楼的时候,差不多1:02了,我看了一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日光灯在天花板上一闪一闪的,可是我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可是我又说不上来。我突然看见月的脸色苍白,右手用力捂着最,好像竭力要让自己不尖叫出来,似乎看见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那个校规牌子。似乎有点异样。我认真一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在第122条校规的下面,有一行用血红色的颜料写的字——“第123条,不得在午夜时分穿红鞋在古榕周围。”
  我忍不住会头看了一下就在楼外不远处的那棵百年古榕——黑黑的,阴森森的,仿佛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人影……
  当我把目光转回来时,我不禁又打了个冷颤——我看见月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皮鞋……
  我只觉得一下头轰地炸开了,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宿舍的床上,时间是早上7:30一个舍友抱怨着:“你个死大米,两点多才回来,开门那么大声,害得我被吵醒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是怎么回来的??我起来,觉得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异状,就到楼上去找兰。看见兰时,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部告诉她了。她的眼睛睁得几乎比什么都大:“那月呢?”我无可奈何地说:“我不知道,我们等下去找她好了。”
  兰说:“我等下没有空啊,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去找她好了。”我一口答应了。
  晚上我回到宿舍时,兰已经在等我了,我们就去月的宿舍了,月是2000的,所以宿舍在外面的公寓,当我们到公寓那边的时候,已经是9点多了,我们惊讶地发现,公寓那边围了许多人,甚至还有警车。
  我们挤进人群一问,说是有个学生上吊自杀了,正是月的宿舍的。这时,我们看见两个警察从楼上台了一个担架下来,我清楚地看见那张白被单下面的没有遮住的脚的部分有一双红皮鞋……
  我和兰对视一眼,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和可怕——1,师大这一段时间很流行红皮鞋;2,古榕历来是那些深夜情人的好去处;3,第114条校规:学生在校其间如发生死亡,其档案一律由其所在系保留。……
 楼主| 发表于 2004-2-12 23:00: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夜》

那晚天空中划着巨大的闪电,暴风雨。我在医院中焦急的等待自己孩子的降生。

我记得当天的这个时间是有场手术的,看身后墙上的钟,准八点时,医院的灯会突然爆熄,一道闪电划过,走廊里刹明刹暗。然后我冲进手术室,应该有婴儿的啼哭声,人们的慌乱声,器皿的坠地声与我妻子惨痛的叫声,世界对我来说,顿时只剩这些,慌乱成一片……

当~~~~

钟准时到达八点,医院果然陷入一片黑暗中,天空一道巨大的电光划过,我冲进手术室,却空无一人,死寂……

记忆中,我混乱地走了出来,走廊里,有护士用婴儿的头骨当网球打,有医生对我露出狰狞的笑容。我全然不顾,继续神情呆滞的向前走去。

手脚冰凉,于是我照着我的记忆走出去,仍然空无一人,闪电……

此时,我的梦就醒了,从床上猛地坐起来,一身冷汗。床帘厚重的将我与外界隔离,我打开床灯,想抽支烟,从那个循环往复的梦里清醒过来。但是,不行,尼古丁只是让我更迷茫于现实和梦境间。从未经历过,一个梦,反反复复的做着。我想或许是生活在都市中,积压太重的工作压力。有理由安慰自己,却不敢再睡下去,黑暗里,有猫在琴键上踏过的声音。再过两个小时,凌晨五点,隔壁不满十岁的邻家小男孩将起床练钢琴,我已经断断续续听了数个清晨,巴赫的《小步舞曲》。

51234511~~~小男孩的手指不灵活,大概是没人教的缘故,总觉得是只用一根手指弹出来的。冬天,能在开满暖气的屋子里听出寒意来。我开始想那小鬼的妈妈,真是令人想入非非的寡居美人,可惜,去年死了。还是我抱着送去医院的,真迷人啊,尽管患着急性阑尾炎,脸部因为剧烈疼痛有些扭曲!但还是很令我满足的,真可惜啊,美人不长命!我坐在外面等,小男孩守在妈妈身边,然后医生走出来,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人死了,一个生命就终止了。想起,那女人以前的每个清晨,只要遇上,总会温柔的问声好,就不禁开始惋惜,如果女人还活着,我会否可能成为那小鬼的新父亲?

唉~~~~为这样的憾事,我打算再多抽一根烟。

天亮时,被闹钟震醒,发现自己早不知何时就睡着了,香烟刚巧掉进床下我乱放的水杯里,没燃到地毯。披着被子哆嗦着起床了,泡了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拧响收音机,对着的窗子发呆。

收音机前天被我掉到浴缸里了,抢救后晒干,但是播报的声音已经不再清楚了,带着很明显的沙沙声。如果这种声音再持续下去,我决定咬咬牙,把那台看中很久的环绕立体声音响买回来。

现在播报沙~~~~~新闻,沙~~~~~~~~~~多起连环凶杀案,死者多沙~~~乞丐,沙~~~~~~~~~无人认领。尸体共同处,沙~~~~~~~~~~

我狠命拿起收音机在地上敲了一下,沙声更响,然后收音机宣告寿终正寝。没听到这几天城里传闻四起的连环凶杀案,少了吓唬女同事们的话题。胡乱刷了牙,很用心的剃完胡子,洗完脸。穿上我价值不菲的西装,出门上班。现在,邻居出来向我道早安的,是一个干瘪的老太太,小男孩的奶奶。门一开,琴声当当乱响,老太太冲我笑,露出几粒烂玉米般的牙,然后拎着袋垃圾和我一起走出去。

小男孩子我倒是很久没见到了。替老板赶了一个早上的报告,中午吃饭时,偶尔闪过的念头。餐厅里,果然喧哗着早上我没听清的新闻。

“听说是第五个了吧!”

“肯定不止,左手全都被割掉了呢!”

“为什么都是乞丐呢?”

……

我闷头吃着咖喱饭,肩膀猛被人拍了一下,身旁坐下一个人来。

“今晚,我去你家吧!”老板的秘书TAYO,不漂亮,却是一个完全由内向外透出媚惑的女人。突然提出这句话,尽管我表现的很受宠若惊,心里是极度鄙视的。我献了一个月的媚,她都没有给我过正眼看,上星期我放弃了,忽然冷淡下来,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在餐巾上写下地址,她不露声色的拿了过去。

所以即使有这样的艳遇,我也不愿下班后匆匆赶回家收拾一团杂乱的屋子。我在路边喝了一罐啤酒,想着她在门口等我,被冷得直跺脚的样子。然后我经过垃圾站,被邻居的老太太叫住了。

"你的朋友正在我家陪阿驿玩呢。"

"嗯?"我没听明白。

“那个高高的,很时髦的……”老太做手势。我猛得知道正是TAYO。

“怎么可以这样打扰!”我直奔官武家而去。

TAYO正和阿驿,邻家的小男孩玩遥控小汽车,两个人追着小汽车跑,她盘着的长发都散下来了,从没见过她如此童性的一面,我叫她跟我回去,阿驿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这时老太太赶回来,他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

“我以后每天都来陪阿驿玩!”TAYO竟然做下了如此不负责任的承诺。

然后我们回房,在一屋狼藉中狂乱。事后,我点了一支烟,盖好身上的被子。

“那个小孩子很可怜,怎么可以那样不负责任的骗他。”

“我哪有骗他?”她随手接过我的烟抽。

“说什么以后天天会来陪他,看见你离开时他看你的眼神吗?随口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是欺骗,何况是那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我从不是那样的人!”她一本正经的看着我。

“哈”我白了她一眼。她玩笑似的给了我一耳光。

“我决定从明天起就搬来和博野君你一起住。”

“你,你是指同居?”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她证明了自己不是只说不做的人。第二天晚上,我又从官武家将她领来,和她一堆的行李。

“你从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我倚在卧室的门框上,看她往我的衣橱里挂衣服。阿驿跟着来了,在一旁吃她买的糖果。

“只是一个人住太久了觉得孤独,女人也是害怕漫长的夜晚的。”她对我笑“以前租的房间又正好到期了,现在搬来跟你一起住,可省了一笔开销,这样移民的钱又能多存一点了!”

“原来是这样!你这家伙!”

“叔叔的屋子像垃圾桶!”阿驿舔着棒糖看着我随意扔在地上的几双袜子。

“你给我回去。”我从腰部横抱起他,装做要把他扔出去。阿驿和TAYO一起大笑起来。两个喜欢疯的人。
然后我竟然和他们一起玩拼图,直到十一点,阿驿才被奶奶接回去。


一清早,我睁开眼。TAYO已经将屋子收拾干净了。她吃着煎鸡蛋,听着耳机。

“知道吗?又死了一个。”

“死什么?”我起床穿衣服。

“连环凶杀案啊!”

“哦”

“你真是个冷漠的人。”

“呵呵……”我不置可否的笑,坐下吃她准备的早饭。

她从身后拿出一张照片。“这是博野君的妻子吧!我理东西时找出来的。”

那是一张双人照,我怀中幸福的女人只是以前的一个恋人。

“不要随随便便的关心别人的事。”我抢照片,被她不依不挠的挡回去,我看着她,猛得想起自己的恶梦。我决定开一个玩笑,于是开始故做深沉。

“那个女人确实是我的妻子,几年前怀上我的孩子,胎位不正难产,当时我们住在乡下,医院的条件极差,抢救时竟然停了电,当时医生正出来问我是要孩子还是要妻子,我决定要孩子。结果因为手术无法正常进行,两个都死了。”

“太不幸了!” TAYO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可你为什么选择要孩子?难道你不爱你的妻子吗?”

“医生说她失血过多,救活大人的可能性不大。”我突然站起来按住她的肩头“你见过自己所爱的人遭受痛苦时的悲惨表情吗?你看见过他们眼里绝望的眼神吗?你听见过那种欲死不能的呻吟吗?当时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她得到解脱,而解脱的唯一方式就是让她在留下生命的延续后死去。”

TAYO手里的叉子也落了,恐惧的看着我“你真是可怕!”

然后我大笑,告诉她那全是编出来的谎话,照片里的女人我许多旧女友中的一个。甚至连名字我都记不全了。TAYO又扬手玩笑似的给了我一个耳光。

那天她来例假,不想去上班,我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晚上回家,她做了晚饭等我,一脸严肃。我问她怎么了,她不愿说。直到凌晨四点,我被同一个恶梦惊醒,我大叫着坐起来,看见TAYO穿着睡衣,坐在床边沙发上看着我。暗蓝色的灯下,她的眼神,让我觉得阴森。

“博野君,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些什么吗?”

“做了个恶梦。”我对自己的大叫表示歉意。

“不是。”

“不是?”

“我上洗手间,凌晨一点多,然后听见你起床,我出来看,你知道吗?你在梦游,你穿好衣服走出去了,直到刚才回来,脱下衣服又睡了。”

“不可能~”我看看自己,和十点钟睡下去时一样,身边扔的衣服也是没什么变化。

“博野你知道吗?我今天去官武家,阿驿的奶奶告诉我,你租的这间屋子的原主人是因为妻子与孩子难产,双双死在医院里,然后自杀的!就在这个屋子里!所以你才会有那样的故事来骗我是不是?”

“什么……”我对这一切突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决定明天就搬离这里,博野君,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去看医生。”她走向厨房,然后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刀走进来:“这是你刚才带回来的东西。”

然后,我们几乎坐着等到了天亮,不断的抽烟。TAYO又请了一天的假,在家里整理东西,我去公司上班。公司里仍在传城里的那桩凶杀案。

“知道吗?又死了一个。”

“太可怕了,警察都在吃干饭吗?”

午休时,我吃了两片镇静药,拨通了一个心理诊疗医生的电话,预约了时间。一个下午,思绪都很混乱,我想到晚上回去时,TAYO应该已经不在了,是否应该快点换个住处,那些乞丐……

果然,晚上回到家,空无一人。我不敢睡,猛抽着烟,直到凌晨五点,阿驿开始弹巴赫的《小步舞曲》。
这时电话铃响了。阿驿的声音。他用了免提。电话里的琴声和空气中的凝结在一起。

“叔叔为什么要赶走阿姨?”

“是阿姨她自己要走的。”

“我不要阿姨走,一定是你欺负她了。”

“小孩子您懂什么,一大早练琴你吵不吵?!”

阿驿开始沉默,很用力的揿着琴键。然后他问我。

“叔叔,你为什么总爱跟着我?你也不希望看见他们痛苦吗?”

“你瞎说什么。”

那头,阿驿挂了电话。琴声消失了。

第七夜。

在此之前,我继续上班。TAYO依然没有来。我打电话给房东,退了房子。忽然觉得今天没有看见许多人,邻居老太太,TAYO,包括阿驿。

在一天脑中的绝对混乱后下班。我站在自己与官武家的门口,我希望老太太打开门对我打招呼。突然想起琴声,想起阿驿说的话。

“叔叔,你为什么总爱跟着我?你也不希望看见他们痛苦吗?”

我觉得恐惧,于是按响官武家的门铃,许久后,阿驿来开门,我走进去,他在我身后关上门。我看见老太太正躺在自己的床上,面色很安详。我走上去,却发现她已经死了很久了。骇然转身时,阿驿将刀子捅进我的腹内,我倒在地上看见躺在里屋地上的TAYO,溅了一地的鲜血,几乎干涸,那是昨夜就已经发生的事。现在我听见自己的鲜血落在地上的声音。

“阿驿你!”

“她们都不会再醒来了。昨天阿姨过来告别,因为奶奶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于是我给她吃了药,我想让她睡着,睡得久一点就不会骂我了。可是阿姨摇不醒奶奶,阿姨就问我,她还说她要打电话报警,我很害怕,我不想让她大喊大叫。我知道你现在也会骂我的。”

“阿驿,把电话给我,我不骂你,快给叔叔打电话找医生。”

“不要,医生救不了你,他们连妈妈都救不了。他们只能让你们更痛苦!”阿驿哭了。“叔叔,你知道吗?妈妈当时的手就这样紧紧的攥着,我知道她很痛,很痛,我不想让她那样难过,我看见滴管上的旋钮,就把它扭快了,这样药水就可以快点进入妈妈的身体,妈妈就会好了。但是妈妈还是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记得妈妈的那只左手攥得这么紧,很痛,很痛。”

他说到这里,竟然把电话线剪断了。我感到绝望,我怒吼。

“那你就杀人吗?你杀那些乞丐,还杀了自己的亲人,你简直是从地狱来的孩子,你有什么权力用这样的方式来解除别人的痛苦,难道只有死亡才能做到吗?”

我喊得是他听不懂的话,他活在那个年纪,那种思维方式里。可是他奇怪的看着我。疑惑不解。

“叔叔,那些乞丐并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晚上常睡不着觉,我就翻了窗出去乱转,后来有一天,我看见你也从家里出来,你闭着眼睛,我就跟着你看你干什么?原来你总是找那些睡在路边的乞丐,你骂他们四肢健全,但不知道找工作,就知道伸手向人乞食,你说他们可耻,然后就杀了他们。而我做的只是在他们的左手上放一把刀,然后用脚踩下去,这样他们就没有左手了,他们就不会感到痛苦了。”

说完一切,他只是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恶梦。

我知道不久后,我即将沉沉睡去。

永不苏醒。
 楼主| 发表于 2004-2-12 23:07: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种结局》

1
  半夜里我拨周阳的手机,看到自己的指头有些发颤。
  小橙,他说,你听说了吗?我这里,出了些怪事。
  我知道。我淡淡的道。
  我这里也一样。

  2
  张剑是周阳的同学兼死党,他们甚至在小的时候一起躲在深夜的墙角装鬼吓人。
  张剑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去了北京一家网络公司做CEO,便很少与周阳联系了。
  周阳是我的网友,疯狂迷恋着关于电脑的所有事物。
  他玩一个游戏,叫“第五种结局”,据说,是张剑走的时候留下的光碟。
  周阳说这是一个智力游戏,故事情节生动,讲的是一个男孩子,因为拾到一块魔法石而成为了一个举世无双的魔法师。
  玩家要扮演这个男孩子,在不同的场景中消灭怪物,最终得到胜利。
  游戏的关键是,这个魔法师只有唯一的一次生命,一旦死了,便无法再复活,所以这个游戏的难度相当大。
  据说能玩到最后的人非常少。
  而这个游戏一共有五个结局。
  一是战死,结束游戏。
  二是成为魔法师,结束游戏。
  三是成为国王,结束游戏。
  四是放弃了魔法石,成为了一名平淡的农民,结束游戏。
  前四个结局,是很多人都经历过的,除了中途战死的之外,能玩到魔法师或国王便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几乎没有人知道第五个结局是什么?
  周阳说自己已经玩遍了前面所有的结局,就是没能洞悉最后一个结局。
  在和张剑的电话中,他也曾询问过关于这个游戏的一些问题,张剑总是微微一笑,避而不答。
  张剑越是回避,周阳就越是急迫。
  但游戏在他手中却只能重复已经出现过的四个结局。
  他越来越烦躁。

  3
  小橙!我发现了一条秘密通道!
  周阳在电话那头大叫着。
  什么秘密通道?
  我有点莫名其妙。
  游戏啊!游戏啊!!!那个游戏里,我发现了一条新的通道,以前从来没有走过的,我猜,我已接近那第五个结局了!
  他居然如此兴奋的大叫着。
  我的印象里,周阳是个沉稳,内敛的人。
  你怎么会这么在意?我淡淡的问他。
  我这不是在意,是刺激,是新鲜,我在追求一种成就感,哈哈。他大笑着,收了线。
  在游戏中的成就?
  我不了解。

  4
  “小橙???”
  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一个男子居然叫出我的名字来。
  转头一看,天呀!是大学同学夏晨。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抑制不住惊喜,夏晨是我大学死党中为数不多的男性。
  大学毕业,我们就在杭州分别了,此后再也没有联系。
  他现在居然出现在昆明,这么突然,这么出乎意料!
  “呵呵,我实现愿望了……”他一脸微笑,仍和大学时一样,嘴角一扬,是道好看的弧线。
  ……
  “你怎么会到昆明了?”我品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微温。
  “呵呵。记得大学时,我喜欢的那个女生吗?”他眨眨眼。
  “哪个?你喜欢的女生多了。”我取笑他。
  “别闹了,就是你的那个老乡”
  “老乡?白洁?”
  我眼前出现了那个短头发,削得薄薄的发稍,眼睛很亮,笑时会泛起一个酒窝,很深的酒窝。
  “对”
  “我想起来了,她很漂亮”
  “呵呵,我们准备结婚了”他满眼的幸福。
  “结婚???????”我有些不解。
  说白洁已经是夏晨的女朋友我都要吃惊很久的,再别提结婚了!
  凡是我们同级的人都应该很清楚,白洁有个要好的男朋友,也是浙大的,读计算机系,我们很多人都见过他们在一起。男孩子帅帅的,和白洁在一起,容易让人想到天造地设。
  毕业刚一年不到,白洁居然要和在这之前她根本不认识的夏晨结婚了?
  “夏晨你不是一直暗恋她吗?怎么这么快就……”
  “哈哈~~~~~~我就是为了她辞职来昆明的,下个月的婚礼,到时候你可得一定要来”他得意的说。
  “那恭喜你了呀,没看出来,你还真行,呵呵”
  “你不知道小橙。”他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说。“是白洁主动找我的”
  “啊?”
  白洁可谓是我们浙大新闻系系花了,居然真的看上长相平平的夏晨。
  “哈哈”他摆摆手“记得要来参加婚礼啊!”

  5
  张剑从北京回去了,因为春节的关系。
  周阳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张剑就像夏天的一个泡沫,瞬间蒸发了,消失殆尽。
  ——你怎么不往下走呢?你不是发现了秘密通道吗?
  我给他电话,只是听听他最近的情况。
  ——我……我走不下去了……
  他吞吞吐吐。
  ——怎么回事?说说。
  我饶有兴趣的追问。
  ——那条道路……通向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我无法想象的……我……
  ——怎么了?
  ——哎呀!是张剑。他来敲我门了,不聊了小橙,晚上再回你电话!
  他有些激动,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似乎不再是那个我熟悉的周阳了,他变了,但究竟什么地方变了,我又怎么也说不清楚。
  或许,我也不了解他,他只是我的一个网友。

  6
  周阳~~~~~~~~
  周阳,你在哪?
  我四处叫喊,可是雾实在太大了。
  周阳!!!
  眼前出现了一个背影,十分消瘦。
  我冲上前去大叫。
  周阳是你吗?是不是你?
  我一直在想象他的背影,从他第一次在电话那头叫我小橙开始,我就想,这是个稳重、成熟的男子,一定有一张特殊一脸,不会是帅气,不会是不羁。
  应该是那种平淡的,颇亲切的脸——
  周阳。
  我唤他,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背影动了一下,幽幽转过来。
  啊!!!!!!!!!!!!!!!!!!!!!!!!!!!!!!!!
  我看到的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头顶的发端凝着红色的血珠,顺着脸颊的轮廓,脓脓的蜿蜒着……
  而那五官,早已分不清哪是哪了,似乎是从汽车轮下拉出来的一样,是扁的,是的!是扁的,像轮胎刚扎过去。
  眼珠已经夺框而出,挤了出来,挂在一边,另一端是一条连接着眼窝的血管……
  啊!!!!!!!!!
  救命啊!!!!!!!!
  “嘟~~~~~~~~嘟~~~~~~~~~”
  我坐起来,发现自己做了噩梦。
  电话在响,嘶声竭力,似乎已经响了很久。
  “喂~”我拿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嘟~嘟~嘟……”那头已经挂断了。
  我放下听筒,发现自己已经一身冷汗了。

  7
  给周阳拨了很多次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
  兴趣索然,便独自一人去吃中饭。
  “小橙~”
  寻声望去,是夏晨。
  “夏晨”我朝他微笑。
  “我是来送请贴的小橙,呵呵”他抽出一张纸卡,鲜红色。“一定要来呀”
  “好的,呵呵,恭喜,恭喜”
  “那我走了”他转过身,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我展开那张红卡,想看看日期,却发现一行小字:
  “欢迎来到这个梦幻世界。
  用你的智慧和勇气,去探寻所有一切吧!
  在这里,你的梦想均能够实现。”
  这是什么啊?
  这不是请贴呀,我翻开第二页,是一张光碟。
  上书几个夺目大字:第五种结局。
  太熟悉了,对我来说可谓是触目惊心!
  这就是“第五种结局”,周阳为之疯狂的那个游戏。
  夏晨竟阴差阳错把它当做结婚请贴送给了我,这个夏晨呀,怎么会这么粗心!
  不过,既然他拿来了,我就姑且试试。
  很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游戏,让周阳如此着迷。

  8
  “是不是病了?”同事丽儿关切地问我。
  “没有啊”
  “可是你知道吗?你脸色好差”
  “呵呵,谢谢你”我摸摸额头,有点晕,或许是昨夜通宵的缘故吧。
  一连玩了10个小时,我终于在最后一次没有被怪物杀死,但还没有到结局出现就下机了,实在熬不住。
  这个游戏是全卡通的,人物十分可人,甚至有些人性化的孩子气。
  男主人公是个系着头巾的少年,手持利剑与魔法石,可爱至极。
  “嘟~~~”手机响了。
  “小橙!”那头出现了周阳的声音。
  “啊!周阳,我找了你好久!”
  “呵呵,我知道”
  “你知道?”
  “张剑下个礼拜要到昆明公干,你们可以见一面”
  “张剑?为什么要和我见面?”
  “他代表我去看你呀,呵呵”
  “哦,那好吧……”
  “就这样了,我还忙,要挂了”他一副急迫的样子。
  “急什么?话还没有说上几句呢?是不是要忙着玩游戏去?”我故意说道。
  “说什么呀,我忙工作呢,呵呵,下次聊”
  “业务员也这么忙啊?找借口,哼”
  “忘了告诉你了”他笑“我升职了”
  “升职?现在你是什么职位呀?不会是老总吧,哈哈”我大笑。
  “呵呵,好了,真的挂了”他说完便收了线。
  我竟然忘了提那个游戏,完全没有机会呀,唉,周阳真的变了,变得和我疏远了。

  9
  我拨弄着键盘和鼠标,尽情的杀死怪物们,挥动利剑的姿势真的很漂亮。
  穿过一片树林,我正要过那坐木桥,忽然在林里发现一处颜色和周围有细微差别的地方,像一条小道。
  我操纵着少年走过去,才发现这儿竟有一条密道!
  心砰砰的跳起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周阳所说的那秘密通道。
  顺着小道走进去,有些光线,从一扇古老的门里透出来。
  那些光芒,似乎是七彩的。
  我正要准备让人物走进去,却发现画面不动了。
  天啊,居然死机了!
  这破电脑,我拍它几下,正要重起,手机又开始尖叫了。
  “小橙我是夏晨”
  “你这个粗心鬼啊!”
  “怎么了?”
  “还敢问我,你给我的请贴呀!被你拿错了,拿成了一盘游戏光碟!”
  “光碟?”
  “是啊,第五种结局”
  “啊?我居然这么粗心啊?到现在都还没发现呢!”
  “天呀”
  “请贴是白洁帮我准备的,我也没查看一下,全怪我全怪我,对不起啊”他笑。
  “真是幸福,白洁什么都帮你做了”
  “那我就不再拿给你了,我告诉你时间和地点”
  “懒猪!”
  “呵呵”
  “那光碟什么时候还给你?”
  “再说吧,我也不急,那个游戏我早没玩了”
  “你玩过啊?教我呀”我忽然便得急不可耐起来。
  “教什么啊?很简单的游戏嘛”他得意洋洋。
  “到了秘密通道,怎么才能进去?”
  “进去?什么秘密通道啊?”
  “你不知道啊?你玩到第五种结局了吗?”夏晨一向聪明,我觉得他应该到得了这种程度。
  “第五种?……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好了好了……下次再说了”他的声音忽然有些模糊,紧接着就断线了。
  到底怎么搞的,大家都一个样子!
  一生气,索性关了电脑,蒙头睡觉了。

  10
  机场里,一个男子穿过人群朝我走过来,微微的笑。
  他的样子竟然如此熟悉,那是张轮廓分明的脸。
  “你就是张剑?”我放下纸牌,手酸得要死。
  “是我,郑橙?”他问。
  “恩”
  “还麻烦你来接我,不好意思”他笑,十分儒雅。
  “酒店我已经代你定好了,走吧”
  “恩”他点点头。“谢谢”
  “这次来昆明是办公事?”我随意问问。
  “没有,来探望一个朋友”他说完便不再开口,我也难堪的沉默着。
  他始终没有提周阳,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于我们之间一样。
  “好了,不用帮忙了,我直接上去了”他拿了行李,礼貌的说。
  “恩,我先回去了,有事手机联系”
  “呵呵”他笑。
  我转身离开,忽然觉得这种微笑如此的熟悉,我一定在哪见过他,一定见过。
  这种笑,来自我内心深处的一个角落,尽管尘土弥漫,甚至封闭了这种记忆,但我仍能感应到。
  我认识他。
  在这之前就认识。

  11
  18日晚6点,我准时来到夏晨告诉我的地点。
  这是个我不太熟悉的酒店,是夏晨派了人来接我的。
  场面很大,热闹非凡。
  远远的,我就看见身着红色旗袍的白洁。
  这是中式的婚礼。
  红色旗袍将她的脸色衬得雪白,十分夺目。
  “小橙来了!”夏晨带着白洁迎过来。
  “恭喜你们~白洁好漂亮”
  她微微点头,没有笑意。
  “谢谢啊小橙,来不及招呼你,自便啊~”夏晨忙着照顾各人。
  白洁看了我一眼,幽幽的看,那眼神,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居然让我不寒而栗。
  忽然,一张脸从我脑海里飘出!
  我乍然醒悟过来。
  还没等婚礼结束,我便匆匆离开。
  “小橙~!!!小橙~!!!”
  是夏晨看到我穿出人群。

  12
  心情郁闷,继续进入了那个名为“第五种结局”的游戏。
  刚一进入储存进度,就被一个陌生的世界惊呆了。
  在这之前的所有场景都是卡通的,可是这里的景物,居然和现实中的一模一样!!!
  我无法想象,电脑可以有这样巧妙的手法,将画面刻画得如此逼真!
  ——一片无边的草场,湖水荡漾,艳阳高照,远远的,一个白色的人影,由远至近。
  一个极美的女孩子。
  那张面孔,那身姿,像极了一个人——白洁!
  她飘到男主人公的身边,引导他向她指引的方向走。
  最后,两人来到一块残破的石碑前,石碑上密密麻麻楔刻着许多看不懂的象形文字。
  “来,许个愿吧……”她幽幽的说。
  许愿?我心里嘀咕了一下,这个游戏还真是怪。
  “祝贺你,你已经得到了本游戏的最后一个结局,也就是第五个结局”她又开口了。“在这个结局里,你将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运——你有一个许愿的机会。有个条件就是,这个愿望必须和您的现实接壤,好了,可以开始了……”
  画面出现了一个输入文字的对话框。
  这是怎么回事,我根本无法相信。
  这个游戏的隐藏结局,居然就是如此?
  许愿?
  搞得像遇到小仙女一样。
  不过既然玩到了这儿,就客随主愿吧,呵呵。
  我在对话框中输入的是:
  与周阳见面。
  一个愚蠢而可笑的愿望,也许是因为我根本不在意这个结局——太让我失望了。
  丝毫没有体会到周阳所说的成就感。
  打完那行字后,我按了输入键。

  13
  拨夏晨留给我的电话。
  “您好,你所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连续几天都是这样。
  必须就婚礼的事情向他道歉才好,当时我的冒昧太失态了。
  考虑良久,给同是大学同学的严苑去了电话,当时她和白洁的关系不错。
  “苑苑,你知道夏晨结婚了吗”
  “夏晨这小子,结婚也不通知我”严苑在那头笑。“和谁?”
  “白洁,我们的系花,你的同班同学”
  “啊???”
  “呵呵,你有白洁家的地址吗?”
  “有啊,她在我的同学录上留了”
  “是吗?给我好了”
  “恩,在昆明,哦,我这才想起来,你们都是昆明人呀”
  “对呀,就是没怎么联系,婚礼上我见到白洁了,好美……”
  “好了,你记一下”
  夕阳夕照,黄昏暮色。
  我照着严苑给的地址,找到了一片小区。
  “阿姨,请问一下,这里原来的平房都拆了吗?”
  “拆了好几年了”大妈打着毛衣,头也不抬。
  “阿姨有没有听过一个叫白洁的女孩子?”
  “白洁?没听过”
  “谢谢”有点茫然。
  昆明这么小,同为昆明人的我和白洁却从没有相遇过,也从没有探查过对方的消息。
  “姑娘你找白洁干嘛?”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跟过来神秘兮兮的问,想必她是听到了我的话。
  “您认识白洁?”
  她拼命摇头。
  “那……”
  “唉,我跟你说实话啊”她凑过来“跟你说实话,我们这一片不干净”
  “干净?”我莫名其妙。
  “这里老发生些怪事。”她压低了声音“这里经常出现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坐在花台那哭……”
  “这……呵呵,奶奶我们现在不信这个的”话虽这样说,我的心却颤了一下。
  “我听人说,那个女孩子没有脚……”她的声音抖抖的。
  “别说了,别说了!”我推开她,快步走开。
  “人家说那个女孩子有名字,就叫白洁……”
  我捂住耳朵飞一般的跑开了。
  忽然我看到一个人,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14
  回到家,惊魂未定。
  拨夏晨的电话,还是不在服务区。
  忽然想起,我有他上海老家的电话,便想打去试试运气,说不定他带白洁回去探望父母了。
  “喂”那头是个苍老的声音。
  “阿姨,请问夏晨在吗?”
  “夏晨他在,在睡懒觉呢,呵呵,你等着啊,我去叫他。”
  我舒了一口气。
  屋子那边响起一阵喊声。
  “夏晨,夏晨,你这个懒鬼~~起来接电话啊~~~~~~~~”
  半晌,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喂,他睡得太死,不起来呀,真对不起”
  “呵呵,没事的阿姨,您叫白洁听吧,她在吗?”
  “白洁?白洁是谁?”
  什么?夏晨的母亲居然不认识自己的儿媳妇?
  “阿姨,白洁……”
  “喂”那头换了个声音,似乎是夏晨的父亲。
  “您好,伯父,我找夏晨”
  “你是谁?找他干嘛?”
  “我是他大学同学,呵呵,我是向他解释些事情的”
  “解释?解释不了啦……”他说。
  “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他的声音变得哀怨起来“他母亲得病了,是神经病,她总觉得夏晨还在我们身边”
  “啊?我不知道,真是抱歉啊伯父”
  “你知道他母亲为什么得病吗?”
  “不……不知道”
  “夏晨在他自己房间里,柜子倒到床上砸到了他的头,血流了一地……唉,没送到医院就断气了……”
  “啊????????伯父……”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快半年了……”

  15
  周阳在电话里说。
  ——我想来见你,现在就订票,明天来。
  ——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迫切?
  ——没什么,我,下月要调去英国的总公司了,我想,要再不去见你,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你一直想出国……呵呵。恭喜你实现了愿望。
  ——谢谢,谢谢你的支持。
  放下听筒,我居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昆明,八月咖啡店。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是想象中一张平庸的脸,既没有成熟,也没有沧桑。
  我想我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他,形容一个男人。
  他脸上的轮廓,似出自上帝之手,竟然没有一点瑕疵。
  这么完美的一张脸,竟让我有说不出的恐惧。
  尽管如此,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什么时候走?”
  “下月,十八号”
  “呵呵……”
  没有言语。
  “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见见你,我想我不会再回来了”他细细的品咖啡。
  “你以前总说要出国,我还老嘲笑你,现在,居然就这么简单的说要走了”
  “我也奇怪,幸福来得太突然”
  “呵呵”
  “不过,我平庸了这么多年,也是应该得到回到的时候了”
  这么美的面孔,居然还用“平庸”来形容自己。
  “恭喜你了”
  “我的愿望,真的实现了,不可思议”
  愿望?
  又是愿望?
  这个词似乎在最近,出现频率增高。
    “好了,我想我该走了,小橙,谢谢你”
  我握他的手,目送他穿过马路。
  忽然我想起了那个游戏“第五种结局”,
  想起在游戏中那个酷似白洁的女子,及她让我许下的愿望。
  我忽然很想问周阳,他许了什么愿望。
  “周阳~~~~~~~”
  我唤他。
  他转头看我。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卡车飞驰而来,已经无法再刹车。
  周阳在我面前被卡车碾过,一个轮子正好从他漂亮的面孔上压过。
  他的头偏在我这一边。
  那是张变形的,熟悉的脸。
  头顶的发端凝着红色的血珠,顺着脸颊的轮廓,脓脓的蜿蜒着……
  而那五官,早已分不清哪是哪了,是扁的,是的!是扁的,是轮胎刚扎过去留下的。
  眼珠已经夺框而出,挤了出来,挂在一边,另一端是一条连接着眼窝的血管……
  我木然了。
  冥冥间,我看见一只大手主宰一切。
  它让人走入第五个结局,走进它步下的圈套。
  实现愿望,然后将其杀死。
  周阳的愿望。夏晨的愿望。还有……
  我的愿望。
  实现了,一切都实现了。
  我见到了周阳。


  16

  张剑开了门,见到我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是你?”
  “恩”
  “请进请进”又回复了满眼的笑意。
  “张剑你明天要回北京了吧?给你送行呢”我扬扬手中的酒瓶。
  “呵呵,你真有心啊”他笑。
  我倒了一杯酒,递给他。
  “谢谢你尽了地主之谊”他一饮而尽。
  “应该的啦,你是周阳的朋友嘛。张剑,想听故事吗?”
  “故事?你真有雅兴呀”
  “也不是了,只是有些东西咽在心里,不吐不快”
  “我洗耳恭听”他说。
  “有对恋人,在大学谈了四年的恋爱,毕业时准备结婚,可男的却忽然提出要去北京为自己赢一个未来。”
  我停下来,看他的表情。
  “女孩子是善解人意的,她放弃了工作的极好机会,留在他们大学所在地等这个男孩子,等着他来接她,娶她。然而……她不知道,这个山盟海誓的男子,再也不会去接她了,他在北京,为了平步青云,就娶了公司老总的女儿……”
  “没了?”
  “有,这个女孩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回到家乡就自杀了。”
  “呵呵”他笑“真有意思,你说这个故事要说明什么?”
  “你是浙大毕业的?”
  “呵呵,是”
  “计算机系?”
  “怎么了?你怎么知道?”
  “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叫白洁?”
  他不说话了,眼睛里的平静渐渐转变为波涛汹涌。
  “你问这么多干嘛?”他开始有些愤怒了。
  “你知道吗?白洁她……”
  “不要跟我提小洁,你们谁也别在我面前提!”
  他站了起来,指向门外。
  “你给我出去,出去!!!”他几乎是将我推出房间的。
  “你害怕了”我大笑。

  17

  坐地铁回家的,头有点晕,便翻开小包,想拿片头痛药。
  手一松,口红掉进了铁轨。
  没多想,走过去把它拾出来。
  忽然眼前出现一道强光,我认出了那是地铁发出的光。
  周围的人发出乱糟糟的叫声……
  回到家时,已经十点了。
  给自己做了些吃了,便打开电视看一部老片子。
  流了许多眼泪,不知道为了什么。
  半夜十一点,我拨周阳的手机,看到自己的指头有些发颤。
  小橙,他说,你听说了吗?我这里,出了些怪事。
  我知道。我淡淡的说。
  我想带你去英国,愿意吗?他问。
  我不知道,早点睡吧。

  第二天一早。
  阳光出现得分外灿烂,我深深呼吸了蓝色的空气,顺手将门外的晨报拿进来。
  读读新闻。有些意外,有些坦然。
  门外有人敲门,是张剑。
  ——我和白洁是大学一年级就认识的,当时的白洁非常纯洁。
  他坐在沙发上冷冷的说。声音很安静。
  ——我们在一起四年,直到毕业。本来约定,一起到北京工作的,然后结婚。白洁没有随我去北京,她在杭州等我。到了北京我才知道,这是个别样的世界,有失败,当然也有成功,可是非常难。为了得到现在这份工作,我疯狂追求老总的女儿,最终达到了目的。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才华被埋没,知道吗?
  他苦苦的看着我,希望得到一点安慰,我偏过头看着窗外。
  ——白洁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来北京看了我,然后回昆明。不久后,我得到了她自杀的消息,在她家门前的一棵树下面,据说整个刀都插进去了,直到刀柄。我想我在她心里是完美的,于是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结局。
  我欲哭无泪。如果白洁知道,在她身边还守侯着像夏晨这样痴心的,愿意疼她一辈子的人,她又怎么会这么义无返顾的想到死?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所以,在我自己写的第一个游戏里,我把她编了进去。她的形象就像她在我心目中似的,像个神,永远这么完美……
  游戏?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
  ——第五种结局。
  ——对。
  他苦笑。
  ——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白洁的,我把她隐藏在一个很难被人发现的结局里。可是……她!她……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她的灵魂居然附着在这个游戏里了!她在报复,报复每一个洞悉这个结局的人。她让人许愿,然后实现他的愿望,最后让这个人以性命偿还。
  ——夏晨就是这样死的,还有周阳,呵呵,可能还有我。
  我明白了。
  ——她为什么不报复你呢?是你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
  ——我忏悔,我内疚,可是我也知道,她伤不了我,因为这个游戏是我写的,我是绝对不会去玩的!哈哈哈哈哈!!!!
  ——你以为你不玩就不会受到惩罚吗?
  ——什么意思?
  他的笑凝固起来。
  “看报纸了吗?”我问他。
  “没有”他的脸色不好,惨白。
  我递过去。
  他读出了声。
  “昨夜西环地铁站……一女子被撞死,死者身首异处,场面相当混乱。据悉,该死者是一名公司百领,名叫郑橙,年方22……”
  他看着我,眼睛都眼瞪出来了,既而发出惨叫——
  “鬼啊~~~~~~~~~~~救命啊!!!”
  我给他一个微笑。十分儒雅。
  “不用叫了”
  他停下来,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好看的面孔因为恐惧而变形了。
  “你干嘛这么怕我?”我无奈的问他。
  “你是鬼!!!”他嘶声竭力。
  “对,我是鬼”我坦然的说“你呢??”
  “我?我???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他惊恐万状。
  “打打你自己,看看有什么感觉”
  “我?我打,我打,我没事?”他摸摸自己的额头,抓自己的头发,没有疼痛感。
  “道理很简单,因为你也是——鬼”
  “哈哈,你骗我,你们和白洁一起的,一直在骗我,哈哈!”
  “哦,你提到白洁,正好他们在”我打开内间的门,白洁和夏晨走出来。
  白洁梳一个发髻,端庄贤淑。
  夏晨满眼的微笑。
  “你看到了,现在的白洁很好,呵呵,她找到了幸福……”我说。
  “张剑,你也来陪我们了?”夏晨笑。
  “我们结婚了,真抱歉你没有赶上。”白洁一脸幸福,既而又转向我“小橙,真是谢谢你了,可是最后还是害了你……”
  “没什么。我能帮你做件事,也算是缘分了”
  “你们怎么了???你们全疯了!!!”张剑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可能是鬼,我不可能是鬼呀!我是怎么死的?怎么死的?”
  他冲过来抓住我,万分狰狞。
  “那瓶酒……呵呵,给你送行的酒,怎么样?味道不错?”我冷冷的笑。
  “不可能,我怎么没感觉,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死?????”
  “人死了,最初的时候是不可能完全反应的,总以为自己还是活着的”白洁解释着“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的尸体现在应该在火化场,你可以亲眼去看看自己怎么进焚尸炉”
  “啊~~~~~~~~~~~~~~”张剑崩溃了。
  疯了一般冲出门去。
  我和白洁、夏晨相视而笑。
  “周阳呢?”
  “他在等你”夏晨说。
  “你的愿望只是见见周阳吗?”白洁问。
  “为什么不学我——是和白洁永远在一起,哈哈”夏晨十分快乐。
  “我哪有你这么麻?”白了他几十眼。
  “小橙,真的很对不起……”白洁低下了头。
  “没事的,怎么能怪你呢?也只能怪我自己。”我拍拍她的肩“人要是没有欲望,就都安全了,可惜……人总是有欲望的”
  呵呵。
  简单的黑色幽默。

  18
  严苑正要睡觉。
  却听到敲门。
  打开门,是张剑。
  “怎么是你啊?张剑!好久不见了!”
  “严苑,你好啊”他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我给你介绍一个游戏,是我写的”
  “你写的?”严苑饶有兴趣的接过那张红卡包装的光碟。
  “对,名字是——第五种结局”
  他说。
发表于 2004-2-13 20: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复述]传说中,交大的研究生楼屋顶在晚上一直有人跳绳,而且一直在数“99...99...99...99.......”。
某日,一男生在研究生楼自习,听到远处有人在数数,想起那个传说,于是一探究竟上了屋顶。
看到,一同年龄女生正在跳绳,而且数着“99...99......”,
男生奇怪但又很担心道:“屋顶风大,不要闹了,快下去吧”(楼层高)
于是,伸手去拉她。
女生猛地一下把他推下了楼。。。
继续开始跳绳,不过数着“100...100...100.......”
 楼主| 发表于 2004-2-13 22:55:2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温柔女友》

  序
  “早间报道最后一则新闻是:昨晚一名身份不明的青年男子被人发现倒卧在街心广场一角。其时神智已不清,不言不语,表情呆滞冷漠,并不让任何人靠近。似乎受到极度惊吓。幸得几名好心路人合力将其送往最近的派出所,才不至于夜宿街头……”

  一
  那天晚上,我从球场出来的时候已是零晨1点整。本来我打球从不会超过10点钟,但那天罗圈胖非要再打“一会儿”,所以这一会儿就演变成了夜深人静。
  和他们分手后,我独自向着西区走去。只有我一人是住在那边的。
  夜风徐徐的吹送过来,宽阔的马路上竟无一人,只有两侧昏暗的街灯渐渐拖长我的影子。

  那是初秋的夜晚,天气已渐凉。但是我因为激烈运动过后浑身是汗,越被风吹越感到燥热。口也很渴。
  街角有一台自动饮料机,我奔过去,掏口袋取零钱。
  打球原因,我只带了很少的零钱,刚刚够数。正准备往投币口放时,一枚一元钢崩突然跌落。
  “叮叮铛”钢崩发出清脆的声响一路欢蹦乱跳的沿着微斜马路向前滚去,在一片万籁俱寂中显得异常响亮。
  “该死的!”我轻叫道,差了这一枚我就喝不到水了。所以连忙追出。
  钢崩一直滚,我就弯着腰在后面跟着捡。眼看它蹦了两下就要跌入路边的下水道口,我心一沉“完了!”
  我叹了口气,准备放弃。突然在下水道上出现一双红鞋。小小的如同一对时髦的辣椒。套在里面的是一对很细很白的小腿,笔直笔直的。丝缎般的肌肤。
  最妙的是“叮”的一声,钢崩撞在鞋上,打了两个圈竟停了下来。我大喜过望连忙跑过去拾起钱。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她就站在我的眼前。披着长长的卷发,穿着粉色的裙子。
  “谢谢,谢谢。”我道过谢跑到饮料机旁,投了一瓶可乐。
  可乐冰得够彻底,喝下去连喉咙都刮得痛痛得。
  “舒坦!”我扶着饮料机由衷地仰天长叹一声。一回头,她就在身后,脸庞距离我的脸也就半尺远。
  我甚至能闻到她头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水的味道.
  “什……什么事?”我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
  她没有说话,只向我微笑了一下。她的长发下有着蜜色的脸,充满笑意的嘴唇透着果冻一样的光泽,眼睑上刷着大把的时兴的亮粉,在那一片银光闪烁中暗藏着两颗染上翡翠的双眸。
  她依然笑着
  我再喝一口可乐, 咳了两声:“有事?”
  “有没有一元钱?”
  “什么?”我略感诧异。
  “有一元钱吗?有的话请借给我。”她眨眨眼睛说。
  我摸摸全身的口袋,都是瘪的。最后的唯一的金钱已变成可乐喝进肚子里去了。
  “没有了。”我拍拍口袋。
  她生动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只要一个就好。地铁还开着,我需要一元钱回家。”
  我很尴尬,毕竟在美女面前露穷是件很糗的事。
  “呃——”我晃了晃可乐:“有汽水喝不喝?”
  “我只要一元钱坐车回家。”
  她叹口气又摇摇头。我看见她如同海藻般的卷发飘舞着,比夜色还要黑。
  我耸了耸肩:“没钱了。”

  我转身向后面走去,似逃跑一样。尽管是背对着她的,却能强烈感到那灼灼的目光正看牢我,让人不由从心底红到脸上。
  我听见她在身后喊道:“只要一元钱就好。难道你连一元也没有?”她的声音透着一种难以形容得疲倦,仿佛也不抱什么希望一样。
  我低着头一步步向前蹭去,步履奇怪的沉重。
  走到长街的尽头,我情不自禁回头望去,她还站在原处。街灯下连一步都未移动。在我看来那时她是沉浸在一片淬蓝的颜色里,连脸庞都显得异常苍白,但是游离的目光中却分明透着无奈。
  渐进渐远中,她的影像向后移去。可是我感到她处在那一片漆黑中是如此的突出,似乎永远都不会融入黑夜里,而我转过一个墙角就进入了彻底的黑暗……

  二
  接着是为期四天的假期。
  第一天,早晨到中午睡大觉,晚上看书。
  第二天,约人打球不果。因为罗圈胖突然患了拉肚子,其他的人则趁假期出外作短途旅游去了。我只好重复第一天的生活。
  第三天,同上。
  第四天,也就是最后一天,我终于打破了这种无聊透顶的生活。
  确切的说应该是第四天的傍晚。我买了一份报纸钻入了地铁站,随便捡了一辆就坐了上去。我不想去任何地方,只想在人群中呆着。所以我换句话说去任何地方我都没意见,因为最后地铁还会回到起点。
  报纸是我比较钟意的一份,可是也越来越烂。大幅大幅的广告占据着几大版块。然后就是各式各样的死亡消息:一个老者在家里午休时莫名停止呼吸;一个女子两天前被人凶杀,分尸;一辆大货车与小轿车相撞,两车内七人全部死亡……
  大众对辞别世间好像远比降临人间热衷,整个报纸上就只有16版上一块豆腐干的地方登着一个人出生的消息,还是远东一个皇室添了个皇子。
  我丢下报纸,揉了揉眼睛,觉得更加无聊了。
  这时候,我又看见了她。
  依在车内一根栏杆边。穿了一件白连衣裙。
  还是那样的发型,那样的表情,漆黑的双目依然盯着我。
  “请问你有一元钱吗?”我好像又听见她说这样的话。不由张开了嘴。
  事实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那样看着我。带着浅浅得笑容。
  她走到了我的身边,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出门啊?”
  我怔了一下,看着她问:“什……么?”
  “出门啊?我问你的。”她笑了起来。
  “不是。随便坐坐。”
  她笑了起来,“随便坐坐?这话有点意思。你常常这么随便来地铁上坐坐的吗?”
  她离我近在咫尺,我连她浓密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她问话的时候头微歪着,眼睛略向上看,表情丰富得可爱。
  “那倒也不是。”我说:“闷得时候才会来。”
  “今天正好闷着?”
  “是的。”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还有点累。”
  “坐地铁就不累么?你没有目的地的坐着?”
  “是啊。我坐在这里算是休息了。给人一种假象是要去个什么地方,其实哪儿也不去,也去不了。最后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不过在这个动来动去的过程中我什么都用不着想,头脑也就得到休息了。明白?”
  说完,我歪过头看着她,她也正看着我,脸上是一副费解得表情。眼中倒还是带着笑意的。
  “这又何苦?”她问道。
  我说:“是啊。又何苦!不过是傻人做傻事罢了。”
  她极小声的笑了一下,然后就把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肩头,既轻轻松松又自自然然。
  我的心震动了一下,身子情不自禁地紧了一紧。回头看了看周围。
  四遭的人都木着一张脸,或看向窗外,或低头看着手中的杂志。目光对着我们的也没起半点惊诧,就象是看着一对恋爱中的男女那么司空见惯。
  “我么,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话。”她依在我肩上轻声说,声音充满了轻松的愉悦:“觉得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吧?我没说错?”
  我清了清喉咙,才回话:“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有意思的人。难得你也这么认为。”
  她抬起头来,保持着清风般的微笑,用点缀着星光的眼睛看着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小小的手放进我的手心。

  三
  “喂,你新认识的女朋友呢?今天会来吗?”星期三晚上打球休息时,罗圈胖对我说。
  “不知道啊……也许她还不能算是女朋友那种吧。”我嗫嚅着说。
  是啊,一切来得都太奇异了。奇异的我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
  她并非最美的女孩子,但却是我今生到此见过的最具个性的女生。相识的时间虽很短却让人产生了很强烈的熟悉感。
  她的大胆和坦率像旋涡一样吸引着我。我希望她今天能来。
  我希望她能来看我打球。
  可是,我已经两天没见过她了,事实上那天在地铁上分别时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那天,我们一直手握着手坐在一起。她的头就那样轻轻的靠在我的肩上。从黄昏到天完全黑下来。
  我从黑色的车窗上看去,反映在上面的是两个相依相偎的恋人。看上去那么和谐,那么真诚。
  车子一路走下去,我希望永远不要停,就这个样子让我握着她的手永远如此。
  在离我家三站的地方,她下车了。
  “你叫什么?”
  她低下头,用细如蚊鸣的声音说:“小月。你叫我小月就行了。”
  “我如何联系你,星期三晚上我有场篮球赛,你来看?”
  她问:“在什么地方?”
  “街头球场,就在第一次遇见你的那个地方。”
  这时,我看见她猛地一怔。双目像定住一样看着我。流露出的眼神是那样的令人难以形容。但就一瞬间她恢复原样,微笑起来并快速的贴近在我额上吻了一下。
  我恍如梦中,感觉她轻柔的头发在我脸颊抚了一下,是那样的温暖。回过神来她已下车了。

  “喂喂,愣什么呀?”罗圈胖打手在我眼前直晃:“想什么呢?眼都发直了,女孩子?”
  “呃——”我一惊:“别瞎说。没有的事。”
  “没有?我看你就是想那女孩,认识人家还没两天,都跟我提了不下120次。”
  我推了他一下:“你还真能观察!打球怎不见人这么认真?”
  他揉着肚子:“拉了三天肚子,能有精力吗?”
  我抱起球:“那你注意力集中些,少理别的事。”说着拉他上场。

  和我们打球的是一帮街头小子,球技不怎么地可是很会横冲直撞,罗圈胖身体不济,我则想着她。两人都精神不集中丢了不少球。罗圈胖一个快跑将球夺下,扔给我。我举起手,手指碰到球底。
  篮球飞了出去,在灯柱上一撞径直飞入草丛中。
  “嘁!”所有人(除我之外)都叫了出来。
  “拿回来啊。”罗圈胖叫我。
  我指指鼻子:“我!”
  “当然是你!不然是我。谁叫你接不住球,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

  没办法我只好走到黑暗的草丛中捡球。
  那草长得很深,又多。味道还很冲。仅有的光线根本照不过来,与一片黑暗中篮球就像是被吞了进去一样。
  我蹲在那里找了很久,用手一遍一遍的拨弄着也没见到。
  “有没有啊?找了老半天了!”不远处他们催着。
  “没呢!”我没好气地说着。想到他们在光明处抱着胳膊坐享其成,我却在这味道难闻的烂地方忙着心里就不平衡。
  终于,我的手碰到了球,长舒了口气。把它抱起来:“找到了。”我高声叫道。
  这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鞋。
  红红的小辣椒样的可爱鞋子。我头向上抬了抬看见粉红色的裙摆。鞋与裙中间是笔直的丝缎般光滑的小腿。
  我的心狂跳了一下:“小月。”连忙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我知道她来了。
  她还是赶来看我打球了。我高兴的握住了她的手,她没说话,可是任我握着,显得那么柔顺。
  “快把球扔过来!”那帮烦死人的家伙还在吵着。
  我拉着小月说:“出去吧。见见我的朋友。”我拉着她走了出去。

  “搞什么?怎么多了一个人?”罗圈胖不快地叫起来。
  “胖子,介绍下,她就是小月。我常提起的人。”我快步地拉着小月走出了黑暗中。
  小月是美貌的,我可以肯定她的出现一定会让这帮家伙瞪直眼,给我撑足面子。
  果然,罗圈胖他们都猛然间瞪起了眼珠子,不仅如此还张开了大口。看着我们。
  “惊艳吧?”我得意地说。
  “啊!”他们高叫一声,齐刷刷,万分惊恐的。
  “干嘛?”我生气的问。他们满脸惊惶失措的表情,就象看到什么恐怖的怪物一下节节后退。
  我摇摇头:“没礼貌!小月,别介意。他们就这德性。”我边说边回过头去。
  这一看却让我魂飞天外
  我的手还是与她拉着的。她就穿着第一次见的那件粉色裙子,在风中一飘一飘的。与印象中没什么区别。
  然而不妥的是在她颈部以上。
  她的头竟没有了!!
  只有一个无头的躯干套在那身漂亮的裙子上。换句话说我一直拉着个没头的女孩。
  “啊!”我怪叫一声,甩开她的手,踉呛两步:“你……你……”
  我上下牙直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来。罗圈胖他们则在我身后挤成一团。
  她向前走了过来,没有头的她。在暗淡的月光下,看上去无比诡异。
  “别……别过来……”我们都叫起来,用哭腔。
  她停下脚步:“现在害怕了?你不是想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吗?”她没有脑袋,但居然还能说话,那声音听上去又尖又细,像被掐着喉咙发出的。
  整个人直挺挺的杵在那儿,正对着我。就像是在质问我一样。我看见她断了的颈子上伤口很不平整,就如同是被锯断了一样。血红淋漓。在那月光下,我这才瞧见她原本漂亮的裙子上全是血迹,一片一片。好多都变成了暗黑的斑块。
  “我不想了。不想了!”我抱着头大叫:“快走吧,请你快走吧。”
  她笑了起来,那声音仿佛尖锥一般刺着我们耳膜。
  她抬起手来!
  我们全都发出一声惊叫。她说:“读读这个。”
  一张报纸飘了过来,正打在我脸上。
  我哆哆嗦嗦展开来,一张黑白照片登在正中,是一具女尸,倒毙在草丛中,依稀穿着一条淡色连衣裙。脚上仅剩的一只鞋酷似辣椒。
  “……10月24日一名女性死者被人发现死与草丛中。系凶杀。经警方调查死者系19岁的大学生林小月,被人残忍的杀害。头部被割,至今没有寻到
  ……”我哭了出来。
  她默默地站在那里。仿佛看着我一样。
  这时我的头中闪过一个念头,像在心中划了一道裂痕样醒目。
  我重拿起报纸:“10月24日……”那个日子是两天前,也就是我第一次见她的那一天!!!
  在饮料机旁,她向我借一元钱时,那时已经是死人了?
  我整个人愕然了。
  她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冷冷地说道:“那天我见你时并没有死。还是好端端的一个活人。就是因为你没有借钱给我,我只好步行回去了,在路上……”

  “有一元钱吗?有的话请借给我”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她清脆的声音,如一记重锤击在我心上,将我的灵魂敲成无数片。
  我抬起头,无声的看着她。想起了那天离去时,她面上无奈忧郁的表情。
  如果我有一元钱的话,她就不会死。今天的事也就永远也不会出现。
  那么我和她就有可能……
  我黯然说“是我。我害死了你。如果当时有一元钱给你坐车回家的话你就不会碰到那个杀人狂。就不死。那么——”
  我抹去脸上的泪水:“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她晃了晃,然后伸出惨白的双手:“我是来要回我的头的?”
  我后面的人又惊叫一声,我说:“我没有你的头,不在我这里。”
  她还是伸着手:“把头给我,还给我。”
  我喘了口粗气,拼命得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拿!”
  “还我的头,给我的头!”她厉声叫道。同时一步步向我们飘过来。
  罗圈胖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其他人和着他一起大叫。
  “别吵了!”我回过身大叫一声。他们顿了下来,看看我。又低下头看看,抬起头,
  “啊!!!”他们再次高叫一声,不知又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我木然地看着他们你推我挤四下夺路过逃。

  一时间整个球场就留下我一人,在黑森森的地方与一个无头女鬼。
  “还我的头来。”她还在叫着。
  “我没有……”我说一半忽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她没有头还能说话,她离我有三尺多远,而那声音离我近在咫尺。
  就在我身边。
  我动了动手,我的手一直捧着篮球,因惊恐而抓得牢牢得。现在我摸了摸感觉有点不对。光滑滑的球体上什么时候多了好多丝丝绊绊,手感也好像湿濡濡的。
  我低下头。
  淡淡的月光下看得分明,在我手里是一个满头长发的人头,纠结在一起
  的头发像远离海岸而枯萎的海藻一样。我的心沉了下去。就好像浸在彻骨的冰水中。
  一阵凉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风撩起了手中的长发,我看见她的面皮已部分脱落,斑斑驳驳。剩下的与好些根头发连在一起嵌在了脸上的,露出来的血肉都已扭曲腐烂,散发出阵阵诡谲的气味。

  我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她,想起了不多日前我和她在地铁上相偎在一起的情景。那时的我们其实早已阴阳永隔,她的心中更是仇恨着我。而我却如世间任何坠入初恋的少年一样充满了甜蜜和梦想。
  想到那轻轻的一吻,原来充满了死亡的腐烂气味。一颗泪又悄然而落。
  心中更是充满了无法言语落寞。
  良久,
  “把头还给我!”她的声音又响起来,就在我的手中,如我们知道的那些冤鬼一样。我睁开眼看见那丑陋可怕的头颅上,她的眼睛鼓的大大的,里面血红一片,歪曲的嘴张开着,里面有赤红的舌和森森白牙,喷吐着令人恐惧的话
  “还我的头,把头还给我……”

  我的手绝望的松开,头颅落了下去,咕辘辘一路滚开,她发出尖锐的叫声,如同夜晚的枭鸣。
  我眼睁睁看着她没有头的身躯亦步亦趋地追着而去,头颅在前面欢跚乱跳着。那怪异的情景怕是永生难忘。
  我闭上眼睛
  与迷惘中仿佛又看见她明亮纯净的脸,银光闪闪的眼敛下深藏着被翡翠浸染的双眸,看上去那么美丽。永远的将恐怖与死亡阻隔在身后……
  “砰”的一声,沉闷又夹着奇妙的碎裂。我听见的最后的声响是倒下时,自己的后脑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尾声
  (新闻继续播报中)
  “……因病情严重,已将此青年送入青山精神疗养院。经多方调查已将其身份查明,乃本城某区某大学二年级学生。据其父母和同学介绍,该生平日表现一切正常,学习努力,生活认真,对待父母孝顺,对朋友亲切。实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精神失常,可能与学习压力过重有关。希望今后学校在教育学生方面不光想到他们的成绩,还要注重其身心健康,关心他们的心理发展———”
 楼主| 发表于 2004-2-13 23:05:21 | 显示全部楼层

《门外的脚印》

  打开电脑,随着内置扬声器发出的一声低低的叫声,我带着点兴奋看着WIN98的启动,跳出那幅熟悉的蓝天白云的画面。
  已经有一个星期没上网了。我几乎没看画面,手下熟极而流地点击着。进入拨号,然后,听到那只老爷之极的33.6K猫发出象叫春一样的声音,再打开浏览器。
  我用的是FOXMAIL的收信软件。平常上网,也只是收收信,看看新闻,偶尔在深夜没人时访问一下免费的色情网站。当然,色情网站由于广告太多,图片也太多,打开来十分麻烦,也只能偶一为之的。
  我正看着最近的一些八卦消息,什么某个跳水的体育女星和那个收回没几年的殖民地一个老头子高官恋爱啦,一个唱主旋律歌曲的半老徐娘自杀啦,一个唱情歌的被他的同性恋情人捅了一刀啦,某市发生数起疯子袭击晚归的单身女子,一直未被抓获啦。在这些半真半假的消息里,我也只当看电影一样看看。
  这时,FOXMAIL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叩击。那是收信完毕的讯号。我打开了,一个星期没来,居然已经积了一堆的信件。
  我一个个看下去。不少是垃圾邮件,有个台湾人正在推销一种重工业机械设备,另外有个门户网站正在招收编辑,待遇从优。
  正按序看下去,忽然,我看到了一个很古怪的主题:《脚步声》。
  那几乎象是个故事。我有点失笑。这些年网络上写东西的越来越多,也有不少人在这片天地里闯出万儿来了,居然也出了书,人模狗样的算是个屁也不值的“网络作家”,用一些狗屁不通的句子写着一些对女人的妄想什么的。那大概也是个想出名想疯了个写手写的东西吧,为了出名,就到处乱发。
  我打开了,心里已经决定,如果有附件,我不看;如果头一段没劲,我也不看,马上删掉。这年头,连黄色小说也看得腻了,那些什么“他那仿佛是用橡胶做成的玩意儿始终都在驳起的状态”的玩意儿我也没什么兴趣,那个美女其实不如直接拍部写真集行世,可能比那本书更有看头吧,至少照片上看那个手托香腮的半老徐娘要奶有奶要屁股有屁股的。
  打开那封信,头一句是这样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一定也带着恐惧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了。”
  说也好笑,门外果然传来了脚步声。当然,我住在二楼,而整幢楼有六层,二楼到六楼那十五户人家人人都得从我门前走过,要是哪一天听不到脚步声,那才让人恐惧呢。不过这头一句话勾起了我的兴趣,我接着看了下去。
  “我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男人,有点好色却没钱,有点贪财却又有点懒,有点懒却又只能天天上班赚些工资度日,不喜欢打牌,不喜欢在卡拉OK唱歌,不喜欢跳舞,那么唯一的兴趣只能是上上网,在网上骗骗那些天知道是真是假的美眉了。反正我也见不到她们,她们也同样见不到我,那么就当她们全是真的吧,我想你也一样,因为无聊才会来看我的信。”
  我不由失笑。果然,他好象在说我。我也曾经想却打野鸡,可因为实在不舍得花上几百块钱让自己身上的某一块肉进入另一个人的某一块肉,说句实话,我更喜欢那是块煮熟的,加好了调料的肉进入我这块肉里。我马上对这个写信的人产生了兴趣。
  “你,读信的人,我也不再废话了。我想跟你讲一个故事,也许这故事会让你觉得难以置信,那么信不信也随你,因为你并不知道电脑这一头的是个什么,你也猜不到我其实是个僵尸,穿了一件因为在泥土里埋得太久变得腐烂了的白色衣服,用肌肉都已经烂得成了半流质的手笨拙地打着字,蛆虫正不时从我身上掉下,爬满了地。”
  我不由笑了起来。那也是个变态的人。网上不少人很变态,我见过一个天字第一号的变态傻瓜写过的一个故事,说一个人被埋在坟里,靠吃他妻子的尸体撑到爬出坟来。那种恶心故事倒适合节食用,不过写这个故事的人一定还不够变态,还不及那个变态狂。他怎么不说说他这个僵尸是如何弄到这台电脑的?
  那人大概也猜到了我会笑,象是跟我说话一样,接下去就写道:“不要笑,那是真的。
  我本来并不是这样的,事情得从几天前说起。那天,我象往常一样,打开电脑,登录上网络后收了些信件。在一堆垃圾信件中,我看见了一个很古怪的名字:《脚步声》。”
  我看到这里,也觉得是猜到了那人写这个故事的机关了。这是个分层次的故事,因为他是发在我的信箱里的,我当然也得在一堆信件中看到这个故事,他故意写成这样,可以让人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也放到那故事里。不管怎么说,这种写法也只有在电脑上读的时候才别有风趣,要是印在纸上,就不会有那种象照镜子一样有趣的联想了。这个人虽然想象力很老土,不过这种写法却还新颖,我倒有点期望他这故事别编得太离谱了,让人一下子就知道是编的。
  看到这里,已经是一页了,我用鼠标把活动条向下拉了拉,接着看下去。
  “那封信的开头,和你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不用怀疑,一开始我也觉得那只是个无聊的玩笑,几乎立刻要把那扔到垃圾箱里了。可是,我马上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对于你来说也许并不是件奇怪的事,可是,我要告诉你,我是住在一幢二十七层楼的顶层,最上一层有四套房,但只有我一户住人的。可想而知,当你听到那声音时我会如何恐惧。
  “我扔下电脑,飞快地跑到门边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动静。二十七层楼上,外面是一片死寂,不知哪里有个水龙头在漏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单调而沉闷地响着。我大声喊道:‘有人么?’”
  信到这里嘎然而止。说也奇怪,这个要女人没女人,要金钱没金钱,说情节也平淡得象白开水一样有头没尾的破故事,却有种妖异的吸引人的力量。我看东西很少有那么认真的,可这些字却让我足足看了十几分钟,浪费了我好几毛钱的网费。我翻了下去,可已经没有了,另外就是些广告。
  第二天,上班时不知为什么,我脑子里总转着那封信。说实话,我开始对这个有头无尾的故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很想知道那有什么。
  下午一下班,我买了一盒方便面,回家泡上了,一边便打开电脑。一连上,我立刻就去收信。
  今天只有一封信。果然,主题还是那个《脚步声》。我打开了,把方便面搁在腿上,小口小口地吃着,慢慢地看下去。
  “门外只有风声。”今天的邮件是这样开头的。
  “门外只有风声。也许是走廊里的窗子没关好吧,我壮着胆,打开了门。在门拉开时,我真有点害怕门外会站着个口鼻流血的僵尸一类的东西,开门时都是心惊肉跳的。但门一拉开,却什么也没有,只有风在吹动。
  “我不由失笑。鬼大概不会乘电梯吧,要爬上这种高层住宅也许太勉为其难了。我自嘲地想着,正想关上门,忽然,在眼角里,我看见电梯过道和门前走廊的交叉口,有一个影子。
  “月亮很亮,照在地上,白白的一片。路灯虽然早坏了,但月亮足够亮,倒也完全可以看清。而我就看见地上,映着一个人影,那人也许靠在电梯口吧,我在这儿看不到他的样子,可是他的影子却长长地投过来,一直映到我的门前。
  “几乎象落入冰窖里一样,我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结起来了,头发根也一阵阵发麻,不由打了个寒战。那个人一定不知道我已经看见了他,只是站着一动不动。风一阵阵吹过,他的衣服一定被吹了起来,影子象是蝙蝠的翅膀一样,不时展开一块。他的衣服一定破得要命,不然不会被风吹成这样子了。
  “那是谁?如果我走过去看一眼,至少马上会真相大白,但你别笑,这时我就象噩梦魇着了一样,手脚冰凉,几乎动也不能动。我退到屋里,小心不发出一点声音就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马上象安全了许多。我看看窗子,因为我住得太高,没有保笼的,多少有点不安全的样子,透过玻璃窗看出去,外面只是些稀稀疏疏的灯光,偶尔有架飞机飞过,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只是这些都没让我有安全感。
  “我拉上窗,重又坐到椅子上。电脑上还是那封读了一半的信,我不想再看了,几乎没有考虑,马上把那删掉。不管那人写这信是什么用意,反正已经把我吓着了。
  “我打开一个色情网站,开始看那些脱得精光的外国人表演各种性技巧。我不常访问色情网站,因为那实在太费时间了。但今天我却觉恐惧,更想看看那些色情东西。
  “点了下一张女上男下的缩略图,看着那张大图从上而下在一点点打开,我也觉得自己的心脏平静了些。那些色情图也实在没什么美感,只是用禽兽一样的样子让人有种低俗的满足。我等着那图打开,先闭上了眼养养神。大约过了两分钟,我睁开了眼。可是,跳入眼睑的那幅图却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是色情图!那是一张死人的脸。那张脸已经半腐了,脸上的皮肉象正在融化的蜡一样,有种要流下来的样子,眼睛向上翻着,以至于有种趾高气扬的嘲讽神情。我极快地点了下关闭,可是,计算机发出‘叮’的一声,根本关不掉,我看着那张脸一点点显露出来,已经烂掉了的鼻子,没有嘴唇,露出了白色的牙。
  “我下意识地关掉了显示器。没开灯,屋里一下沉没在暗中。在黑暗中,可能是我的幻觉,似乎有人的抽泣声,这更让我魂飞魄散。那显示器里,那张死人的照片也许正慢慢地、却又毫不迟疑地在打开。我再没有勇气去看那张恶作剧照片了,伸手关掉了电源。
  “站起来,打开电灯。本来想让自己觉得安全些,可是,灯一打开,我却看到……”
  信又嘎然而止。我伸了个懒腰,关掉电脑,也去拉亮了电灯。虽然在看这个破故事时背后一阵阵凉意,但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绝对不会信那些鬼怪之类的事的。打开灯,也果然,房里还是乱糟糟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我想洗漱一下去睡了。走出门,昏昏沉沉地,一眼看见了卧室门外有两个赤脚的脚印。
  刚看过那个故事,乍一见这两个脚印,让人不禁有点毛骨悚然。可马上,我也释然了。
  我懒得很,在家里老是光着脚,大概什么时候我自己踩上去的吧。
  尽管这样安慰自己,可不知不觉的,心里总有一点不安。
  我把地上拖了拖,但睡下了。只是睡下后,一直睡不着,不敢闭上眼,而闭上眼又很害怕睁开眼,因为总迷迷糊糊地觉得象有个人俯下身正看着躺在床上的我。等十二点多了才算闭上眼。
  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说,睡眠象一床厚厚的被子,一开始并不觉如何,时间久了就会感到象有千钧重量压在身上一样。我正是这样子。天不太热,我的被子也并不厚,在半梦半醒时,只觉脑子出奇地清楚,可身体偏偏一动也动不了,做了些什么梦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个美梦,只觉一阵阵心悸。虽然已经从梦中挣脱出来,可自己却还没醒。
  正迷糊着,忽然,我的心猛地一跳。
  有只手正摸索着我的腿!
  我当然不相信半夜三更有什么卖身的女子来给我做免费服务,可这只手正轻轻地搔着我的腿,动作很轻微,却又很明显。我只觉身上冷汗淋漓,却一动也不能动。
  那只手摸到了我的右手时,我一把抓住了那只手。那只手冰冷,骨节粗大,现在两只手好象久违的朋友一样握在一处,可是,我心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那到底是什么?我想喊,可是身上真的象被压了什么重重的东西一样,一动也动不了,而眼皮也象被胶水粘住了,根本张不开。
  我拼命地一挣。其实,那不过是身体稍稍动了动。不过这一动,却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时,我才感觉到,那原来是我自己的左手。
  我的左手大概被压在身上,压住麻木了,因此好象不是我身上的东西。这些事也很平常,有时你也会感到身上某一部份并不属于自己了一样。我不禁有点好笑。
  从床上起身,打开窗,天已经蒙蒙亮了。早晨的空气是一种冰凉而清新的味道,让我的头脑也清醒多了。穿好衣服,打开卧室的门,突然,我又站住了。
  门口,又是那两只脚印!

  “我有点怕自己会疯了。”
  我躺在躺椅上,喃喃地说着,边上,同样是个躺着的美女。
  不过你不要想歪了,她是我的一个中学同学。她大学里读的是心理学,毕业后开了家心理咨询诊所,那属于头口水,加上她长得不坏,所以很有色艺双全的名声,生意倒也不错。
  我和她虽然是同学,不过她从来看不上我这种没钱的人,所以尽管我对她有点想入非非,她却从来不拿正眼看我。只是有事没事找她咨询她倒是欢迎的。
  “你的工作压力可能太大了。不用多想。”
  “可那脚印是明摆着的,不会有错!”
  她笑了:“那只能是你自己踩上的,不过是忘了而已。你大概踩了好几个,晚上没看清,只擦掉了一些却留下一些。你会怀疑有人来到你房里,归根到底可以用你那不满足的性欲来解释。你很想找一个伴侣,但由于目前还找不到,所以想象成有人闯入你的生活。所谓的鬼怪,只是那种不满足在你头脑中一种变形了的反映。”
  我有点脸红:“其实我并不老想那回事。”
  “性欲不仅仅是让你只想那回事,弗洛伊德认为人的任何行为都是基于性欲,正因为性欲不满足才会胡思乱想。”
  “可是那个脚印……”
  “别去想。我给你开个心理处方吧,每天在家里都要穿鞋,睡着用热水烫烫脚,穿着宽松的内裤,少上上网,上网也别看色情网站。最后找一个女朋友。”
  她坐了起来,紧紧的毛衣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段。我有点垂涎地想:想是她把自己也开到处方里,那该有多好。
  “咨询费每小时二十四元。你要刷卡还是现金?”
  “二十四块?又涨价了?”
  “对不起,你是老同学,已经打折了。”
  她的脸上,还是甜甜的笑容,却伸出手来,不屈不扰地对着我。

  回到家里,我按她说的,先拖了个地。那二十四块钱,总得物有所值吧,不然还不如去看看草台班子的青春少女健美舞。
  湿淋淋的地拖过后有点发亮,看上去都是凉阴阴的。我找出一双软底拖鞋来穿上了,天还没黑。窗外,看到到一层厚厚的阴云堆在天空中,而我的家象沉在一口井里一样,四周全是冷冰冰的楼房,象一群不友好的陌生人。
  吃过饭,我又上了网。一开FOXMAIL,我几乎毫不意外就知道,今天一定能收到那封信。
  果然,收到了两封信,其中一封的主题还是那个《脚步声》。
  今天这信特别短,大约只有十几行。我乍一看还以为是错了,但先翻到结尾,却并没有错。
  “灯一打开,我却看到门外有两个脚印。”
  信的开头是这样的。看到这句话,我象被蛇咬了一样,差点跳起来。这个信是不是我自己写的?有那么准的么?我有点神经过敏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窗子开着,防盗窗把窗外的楼房分割成一条条的,好象那个世界都被关在牢笼里,或者是我自己被关了。
  我只觉得浑身还是凉飕飕的,尽管天并不很冷。我努力让自己坐直了,接着看下去。
  “我只觉得身上象爬满了毛茸茸的小虫子,有种说不出过的慌乱。我从不赤脚,那两个脚印却是光着脚的。而我一个人住,绝对不会有人来的。也许小偷来过了?但不知为什么,我明白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我转过头,看着那台电脑。现在,电脑关着,黑黝黝的屏幕象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大洞,会有什么东西爬出来么?我突然想起看过的那个《午夜凶铃》了。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我重又打开电脑。尽管我知道那不会有什么用,但有个图象,总让人心安一些。我看着电脑启动,自检,跳出开机画面,心底也安心一些。
  “开机后,我鬼使神差地又打开了FOXMAIL。现在还会有信么?那也未必是不可能的,可我却好象已经可以肯定,一定会有信来的。果然,FOXMAIL里又有了一封信了,只是是封广告。
  “看着计算机的显示屏,我只觉一阵阵凉意涌上来,说不出的忧郁。”
  看着这些,我也同样有说不出的忧郁。也许,近来我有点神经衰弱吧?老是疑神疑鬼。
  我打开winamp,开始放一首歌,自己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洗着脸,听着扬声器里传来的一个男人在痛苦万分地用娘娘腔唱着一支歌,絮絮叨叨着被女人甩了的快乐。我拧开水龙头,水很急地冲出来,在洗脸池里很快积起了一些水。我把手伸进水里,一阵冰凉,略带些刺痛,象一些细小的针头。我把水泼上脸,享受着那一瞬清冷,这时,我忽然听到有个人轻轻地,但是很清楚地说:“你在这儿么?”
  那也许是那歌里的一个独白吧,我没有在意。闭着脸,摸索着一边的毛巾。可是,突然,我闻到了一种腐烂的臭味。
  屋里有个什么东西!
  我睁开了眼,只以为眼前会出现什么怪物,可是,什么也没有。什么东西还都好端端地在原来的地方。我不由失笑,也许,我真得了神经衰弱了吧。
  我把脸擦干了,走出卫生间。忽然,我身上象一下子结成了冰。
  在卧室门口,有两个赤脚的脚印。

  “不可能吧?”
  “是真的,那绝不会是我错觉。”
  尽管阳光很好,从窗外照进来,我和她并排躺着,也感觉懒洋洋地,可是,我却还是有种恐惧。那种恐惧象是沙漠中旅人头顶的兀鹰,盘旋不去,等候着人倒下就准备把尖而利的喙插进人的尸体。我在说时,连自己也没法掩饰那种慌乱。
  “那一定是你的错觉。”她斩钉截铁地说,“我给你开点安眠药吧,晚上也和朋友一块儿玩玩,别胡思乱想的。”
  我苦笑了一下:“我哪来的朋友?年纪也一把了,一事无成,别人都成家立业了,总不能让我混在一帮小年轻里又蹦又唱吧。”
  她也笑了:“说句粗话,包做媒人,不能包养孩子吧。我开的方子是这样,做不做当然是你的事。其实你的病根就在于想得太多,以至于草木皆兵。你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找点事做做,有什么感兴趣的事去做做,那就忘了,也不一定是和朋友玩。”
  我叹了口气,道:“也就上网便宜。现在要上了宽带,一个月才几十块,拨号也便宜的。”
  她很同情地看着我,道:“要不,我帮你介绍个女朋友?是一个机关里的打字员,还是团委书记,年纪虽然三十了,看上去嫩相。”
  有你嫩相么?我心里说着,嘴上却没说出来。大概,我是喜欢她了?每一次见到她,我都产生很强的欲望,有点冲动。
  突然,象一个人走在夜里,一下子掉进一个大坑一样,我的心几乎一下沉了下去。
  我这时才突然发现,我看见她时,产生的并不是性欲,而是另一种奇怪的欲望。
  她也许发现了我的异样,道:“怎么了?想什么了?别对我有什么非份之想吧。”
  我苦笑道:“不敢,虽然也有非份之想,可我也知道我是穷小子,齐大非偶的含义我还是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只有在你身后默默祝福,深沉凝望的份。”
  她笑了。我的话大概也有点拍马的味道吧,只是她不知道,我心里更多的,是不安和恐惧。她笑道:“对了,就是这样子,时常开开玩笑,别一本正经的。好女人多着呢,去找找吧。你付现金还是刷卡?”
  我的心里还为那个发现担心,心不在焉地说:“现金吧。”
  离开她的诊所,风有些大,可能要下雨了。这个季节这一带雨水很多,家里要是不关上门窗,总是湿漉漉的,会长霉。我从衣袋里摸索着香烟,叼了一支在嘴里。
  烟点着后,心口踏实了一些,可是,走走停停地,我总觉得内心深处有些不安。为什么会有不安,我却说不上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天空中,浓云密布,星月皆无。在那厚厚的云层后,也许是光风霁月,可现在却被那一层铅盖一样的浓云压着,几乎令人窒息。
  突然,我站住了。
  那种欲望。
  那不是性欲,而是……
  而是食欲!
  我几乎被这种念头吓呆了,站在一盏路灯下,动也不动。
  路灯光把我的影子照得奇形怪状,浓得象墨,有点象一种妖异的怪兽。我长长地吁了口气,一道白色的烟气从鼻孔里喷了出来,让眼前一切都模糊成一片。

  回到家里,我又打开了电脑,上线,然后,收信。
  我知道,今天一定会收到那封信的。
  窗外,风声很大,小时候和外祖母住在一起时,点着油灯上楼,听到那样的风声,她告诉我,那是老虎叫。那时的我很被这话吓了一跳,仿佛看见了风中有一头老虎,低沉而危险地吼叫着,四处奔突,以至于一个人都不敢出门。
  硬盘在转动,发出“嗡嗡”的声音。虽然不太快,但几封信还是收得很快。
  等信收完后,我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封主题为“脚步声”的信。不是很大。我没有多想,只是很顺手地把那封信扔进了垃圾箱。
  回过头再去看那几封信,突然,信箱里又多了一个主题为“脚步声”的邮件。也许是我刚才点错了?我选中那邮件,刚想拖到垃圾箱里,忽然,在收件箱里又出现了好几个一模一样的邮件。

  被炸了!
  我马上想到了这点。我一下点了取消,但只是顿了这么一顿,信箱里已经有了十来个一模一样的邮件。
  这混蛋!
  我几乎骂出声来。那些自封的网络作家多半有点变态,正因为在现实中什么都得不到,所以才会在网上写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吧。那家伙为什么盯上我了?难道他那个狗屁不通的破小说非让我看不可吗?我把那些邮件一个个点中,删除,心里还是有点恼怒。
  刚把那些信删光,忽然,我听到门外有轻轻的声音。
  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胆怯似的,不象是路过的人,在我门口响起后,忽然没有了。如果不是我的神经高度紧张,恐怕就听不到了。
  我离开了电脑桌,小心走到门口,听着门外。
  门外,有一种轻轻的,象是啜泣的声音。断断续续,一会儿,又有一个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声音叹息得那么心满意足,让我毛骨悚然。
  门外有个人!
  我把手按在门锁上,半天,仍然不敢开门。明明知道一开门,马上可以知道外面有什么,可偏偏象堕入一个恶梦中,浑身都象是成了固体,动也动不了。
  我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从里面照出的灯光把我的影子映在门上,使得我的脚尖也象沉在黑色的水中,看也看不清。好象,好种阴影也是冰冷的水,让我浑身都充满寒意。
  一定要打开。门外什么也没有。
  我对自己默默地说着。咬了咬牙,只觉虎口的肌肉一紧,门锁被我扭动了。轻轻的“啪”一声,簧舌跳出了锁扣,门开了。我猛地拉开门。
  象是噩梦中一样,一个混杂的男声和女声的声音尖叫起来。这让我浑身都象起疹子似的发毛。
  门外,是两个明显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初中生,搂抱在一起。他们惊恐万状地看着我,似乎我是个什么吃人妖魔。
  我心头一松,象是本来吊在半空中,以为下面是万丈深渊,却没想到只是离地不过微不足道的一段距离。那种反差反而让人受不了。
  我努力让自己和蔼地说:“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那两个小孩动也不敢动。也许,报纸上常有说什么变态狂魔半夜里出门吧。我叹了口气,道:“你们还小,别早恋了,得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老师没和你们说过么?”
  那小男孩倒平静下来,道:“没关系,我们不耽误学习的。”
  我不禁苦笑。那小男孩也许觉得,除了念好书,别的什么都可以不管。现在的学校里,也许也不管这些事了吧,我还记得我上中学时,那时的老师象一群嗅觉过于灵敏、精力过于旺盛的猎犬,成天逡巡在校园里,我怀疑他们那是其实时刻盼望着有人能让他们抓住,没人早恋反而让他们不满。我道:“就算学习成绩好,也不能太早恋爱啊。你们有好感,一块儿上学放学就成了,用不着搂搂抱抱吧。”
  那个小姑娘脸一红。毕竟,小女孩还是脸嫩。那小男孩却老气横秋地说:“叔叔,你都什么年代的思想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
  二十一世纪了么?我仍是一阵苦笑。记得小时看过的那些纯粹浪费钱的破电影里,那些后进青年总是对团支书说:“现在都八十年代了。”一转眼,那些后进青年今天都可以算是守旧派了吧。我道:“行了行了,你们回家吧,天也晚了。你们不回家,你们父母也要担心。”
  那小女孩很乖巧地点了点头,拉了拉那小男孩,道:“我们走吧。”
  那小男孩还想还嘴,被那小女孩拉拉衣服,也乖乖地走了。我道:“你们当心点。天晚了。”
  他们走到楼道口,那小女孩忽然回过头来道:“叔叔。”
  我正要掩上门,听到她的话,重又拉开门道:“什么事?”
  “你该擦把脸了。”
  大概我有点听不懂她的话,她比划了下脸上,道:“你脸上有脏东西。”
  有脏东西?
  我仍有点不懂。关上门,我走进卫生间,抬开灯。
  灯一亮,看到了镶在墙上的镜子中的脸,我的心一下抽紧了。
  在我的脸上,两道血红的痕迹从眼里伸出来,划过面颊。
  那是血迹么?我伸手擦了擦。的确,是血,还没有干透,我的手擦在脸上时,把血块搓成了一些细细的小长条,暗红色的。
  怪不得那些孩子会害怕吧。我想着,拿过毛巾,擦了把脸。
  擦完了脸,在洗脸盆里积了些水,看着毛巾上那一团暗红的印迹慢慢变淡,在水里渗出一丝丝红色,我一阵惊慌。
  眼里流出那么多血来,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那难道是什么病么?我是得了什么绝症而自己却不知道?
  洗完了脸,我关掉了卫生间的灯,走进卧室。
  我一定在做梦了,把卫生间当成卧室。
  我几乎立刻这么想着。但马上,我找到了这种错觉的原因。
  电脑的屏幕上,一张巨大的脸充斥了整个屏幕,几乎要夺框而出。那是一张惨白的脸,脸上没一点血色,嘴角却带着点趾高气扬的冷笑。
  在这张脸的两个黑得发出紫红光泽的眼珠里,流出了两道红色的血迹,拖过整张脸,长长的。
  我吓了一跳,几乎是跳到桌前。如果再迟一秒,我想我可能会冲动得把电脑砸了。可是只是轻轻地一碰,那张恐怖的照片就没了,一下子回复到windows98的桌面状态。
  是电脑的屏保被人恶意改了。我马上想到了这个。肯定是,有些耍无赖的网站总是在我的浏览器后面加上一段色情文字,当然,是我访问了色情网站以后。肯定也有哪个无聊的人把我的屏保也改成了这种恐怖图片。
  我在桌面上点了下鼠标的右键,进入属性,然后进入屏幕保护程序。可是,刚进入设置画面,我操作鼠标的手一下停住了。
  在设置里,明明白白的,是个“无”字。
  仿佛头顶有一只黑羽的鸱枭在不住地盘旋,发出刺耳而让人心悸的叫声,我的心也沉了下去。隐隐的,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那个人对我的警告么?
  我不知道黑客是不是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连我不看他的信都能知道。也许,在一个不知哪里的地方,有一个家伙正坐在电脑前,恶狠狠地注视着我的一切。如果真是这样,我完全可以不去管他,可是……
  我重又打开了FOXMAIL。那里,象有一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一封主题为《脚步声》的邮件正恬不知耻地等候在那里,似乎正注视着我。我打开了那个文件,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才看了几行,我就倒吸一口凉气。
  在那个没头没脑的故事里,那个明显有点自我封闭的小说人物有一天晚上在门口听到了一些仿佛哭泣的声音。打开门后,他看到了两个孩子,最多不过初中,正甜蜜地拥吻在一起。我仿佛重又听到那个小女孩有点胆怯地说:“你该擦把脸了。”
  那个故事里的小女孩也那么说。
  我有点疯狂地点击下去。后面却与我大不相同,那个故事中的人物突然感到自己象一匹野兽一样,将那两个孩子抓住门来,象破坏一个布娃娃似的把小男孩的颈骨拗断,然后,把那个小女孩惨无人道地强暴了。那种细致的残忍描写使得我在网上看到过的那个吃人肉的变态故事都仿佛象一个童话一样天真。那个作者一定有相当好的文字功底,没一个错字,没一句病句,好象,他在写这个故事时还面带微笑、平静得象一杯冷茶。
  疯了。
  我的心头象被掩上了一只冰冷的手,那种不祥之感却又如同浓雾一样遮住我的思想。
  那两个孩子!
  突然,象被蛇咬了一口,我一把推开键盘,跳了起来,冲出了门。
  门在身后“砰”一声关上了,过道里,灯光昏暗得象是一场粘粘的雨,在这个季节,雨总是无休无止,好象要让所有东西都霉烂下去,连自己也烂了。我大口吞咽着空气,而空气也好象是块状的,果冻一样,从鼻子和嘴里吞进后又从原地冒出。
  这是个平常的夜。但这个平常的夜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妖异。
  我摸出一根烟来,点燃了,走下楼去。下楼时,一对不知住几层的情侣正有说有笑地走上来,走过我身边时,我嗅到了那女子身上淡淡的汗味。住在这种公寓楼里的人,多半老死不相往来,我至今不知住在我边上的几户人家是什么样子的人,他们可能也一样,不知道隔壁住着一个每天都惊恐万状,害怕看到门口脚印的单身汉。
  走下楼,天已经很晚上,起码也有十点半。蓝色的夜雾弥漫在空中,应该是冰冷的,却不知为什么,有点暖热的刺痛。我长长地吸了口烟,从鼻子里喷出来。
  那一对过早谈恋爱的初中生去哪儿了?白天人群川流不息的街道已经空荡荡的,路灯在漠视着每个窗帘后的芸芸众生。那些亮着灯的窗帘象一片片发亮的纸片贴在方方正正得呆板的楼上,更象是些玩具。谁知道,那些看上去温馨得几乎可以唱出来的灯光后面,也许也有着正在进行的谋杀和背叛。
  我走出楼,踏上了冰冷的街道。路面的寒气透过鞋底,让我的脚尖和脚跟都象踏入冰水中。我独自走着,一种没来由的忧郁和不安也堆在胸口,让我发闷。
  拐过一个拐角,仍然没看到什么。也许,那也是偶合吧,我也看过一些东西,象前些天那部讲本世纪初海难的美国大片热映时有人找到什么资料来,说海难前有人写过一部小说,居然与那次海难惊人的吻合。这些其实没什么希奇,逻辑学中说小概率事件不可能发生,但发生后倒过来看就显得神奇了。至少,那封信里的主人公成了一个性变态,就和我不同,那么有一半他没有偶合上吧。看来,我这种胡思乱想,也真有杞人忧天。
  尽管这样安慰自己,但我仍然有种不安。
  我扔掉烟头,在地上踩了踩,亮亮的烟头在脚底被踩灭了,无声无息。
  我正想回去,忽然听到有个女人在叫我的名字。
  难道是幻听么?我有点奇怪,扭头看看。不远处的路灯下,停了一辆轿车,车前有个女人正在向我招手。
  是流莺?
  我的心一下跳了起来。我也听说过,这地方有不少暗娼,每天晚上就外出接客,但我从来没碰到过。也许她们阅人多矣,一眼便看穿我不是一掷千金的人物,懒得在我身上浪费吧。其实,我一直很想能召个妓来,只要别染上病就行。可是,开轿车的暗娼,未免太奢华了吧?
  我走了几步,不禁有点失笑。是她。如果她知道我把她当成是暗娼,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我走到她边上,笑道:“怎么了?这么晚还没回去?”
  她有点慌乱地说:“本来和男朋友一起去吃夜点的,可刚才他说要上厕所,都半个小时了还不见人,我有点怕。”
  她有男朋友了?我心口有点酸溜溜的,脸上却笑道:“别让什么美女拐走了吧。”
  她白了我一眼,道:“人家好心好意告诉你,你还胡说八道,不和你说了。”
  我道:“对不起,呵呵。你也别担心,很快就会来了吧。”
  她忽然招着手道:“来了来了。”
  刚才她还对我有点小鸟依人的样子,马上我就好象不存在一样。我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一个西装革履的资产阶级正施施然走过来。那是个英俊不凡得让我自惭形秽的年轻人,年轻,英俊,有钱。这最后一条是我最想得到却得不到的,这也是我最痛恨资产阶级的根本原因。
  他到了她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腰,笑道:“等急了吧?”
  他们那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实在让我不舒服。我对她道:“我走了。”越过他们就走,耳边还听得那资产阶级说:“他是谁?”
  “我的一个老同学。”
  她的话里没什么感情,好象和说“我的一个钱包,我的一张桌子”之类一样的语气。他们的话放低了,咭咭咕咕的,夹杂着低低的笑声,也许在笑我,不过这也多半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那个资产阶级是最看不起我这种无产阶级的,我在初中的政治经济学里就被诲人不倦的老师谆谆教导过。
  走了没几步,听得身后的发动机发出一声低鸣,那辆豪华的凌志车开过我身边时,她坐在副驾驶座里向我招了招手,道:“byebye。”
  那种字正腔圆的伦敦腔几乎让我觉得我实在是个多余的乡下人,这一辈子算白活了。
  他们的车开过我身边,留下一缕恶臭的青烟,让我咳嗽了一声。看着那辆车开远,我站住了。
  在这样一个夜里,我不回家睡觉,却在外面乱逛,那算什么事?
  我苦笑了一下,扭头回去。
  这条路以前是柏油的,后来城市改造,成了水泥路。也不知主管城建的官员是不是在建造这条路时忽然良心发现,中饱私囊得少了一点,这条路的质量几乎可以上得形象工程的,建成有两年了,中间只补过没几个坑,大多还很平整。我走在路上,脚步声响着,象一只不怀好意的猫跟在脚后,不时发出一声饱食后心满意足的呻吟。
  走了没多少,忽然听得有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杀人了!”
  象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我浑身一激凛,脑中想到的却是那两个小孩。
  那个女人还在象一张坏了的密纹唱片一样声嘶力竭地叫着:“杀人了!杀人了!”声音越来越低沉,好象随着叫声,连她的生命也一点点流走。我向那女人喊叫的声音走去,走了几步又开始跑动。刚跑了几步,我久不锻炼的身体也让我理解了“力不从心”是什么意思。等跑过一个拐角,来到一个路灯已经坏了地方时,我已气喘吁吁。
  那是一个高楼下的死角,大概要开发成住宅了,已经打好地基,红砖墙也已砌了半人高。本来有个路灯,也许被那些精力过剩的建筑工人砸了,这儿黑漆漆一片,现在却已聚了一批人,有人正在用手电晃来晃去,远远看过去,倒象那些人手中握着根白花花的棍棒。那些手电因为照地面,所以人的脸一概看不清,看过去也只见一些下半身,大腿和屁股,不过多半是些毫无美感的男人的大腿和屁股。这些大腿和屁股在黑暗中胡乱组合成一只巨大的昆虫,随着手电光的穿插,又不停地分离组合,没有静的时候。
  等我跑到那里,几乎已经找不到一个好位置可以看了。我挤了半天,在一帮人的抱怨声中终于挤了进去。
  地上,是两个象撕碎了的洋娃娃一样的孩子。男孩和女孩。男孩的头歪在一边,而女孩被盖了一块破布在身上。
  “真是造孳啊。这么小的小姑娘,死了还要被糟蹋。那个杀人的真要遭雷劈。”
  “这两个小孩也不知是谁家的,家里人要哭死了。”
  耳边嗡嗡地响着人们交头接耳的声音,而我却象什么也听不到。地上,那两个孩子,一个小时前,他们还正甜蜜地拥吻在一起,现在却和那封诡异的信中所说的一样,死了,碎了,成了一堆破碎的尸肉。
  我的心头寒意凛凛,但也升起了怒火。
  一定是这个变态!
  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找上我,但这事一定是他干的!
  这时,传来了警车的声音。随着车上警笛的响声,那几幢高楼里不时亮起灯来,这个小区象一下子活过来一般,发出了震颤,嗡嗡作响。
  那辆警车停到边上,几个警察跑下了车,把两具小小的身体装入塑料袋。一个人在向那发现尸体的女人询问,那个女人语无伦次地说她先前只听到有声叫,因为只有一声,也没有在意。后来出来扔垃圾时却看见两个小孩躺在地上,本还以为是别人扔掉的童装店模特,想拿回去洗干净给小孩玩,一摸才发现还是热的,死了没多久。诸如此类。
  回到家,打开门,我虚脱似地靠在门上。
  电脑没关,但因为显示器的节电功能,已经是黑屏了。我坐到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按了下SPACE键。显示器象是久死还魂,沾了阳气一下活了过来,屋子里也开发有点亮光。
  猫早关了,FOXMAIL却没有关掉,仍然打开着,那封信也一下跳出在我眼前。那里,正描述着那个小女孩被压在那个变态者身下时恐惧的呜咽,刚才我还没有完全看完。刚才看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变态,但此时,我却觉得一种突如其来的愤怒。
  那不是人,是畜生!
  我默默地想着,把下拉滑块拉下来。当看到最后两个字时,我的心头象被刺了一下。
  那里,那个人在描述了那种残忍的恶行以后,忽然加了一句:“我不是人,是畜生!”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好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又是周末。我却再也难以忍受那种内心的惶恐不安,一大早就去她那儿。
  当她看到我时,有点一怔,但马上捋了捋头发,笑道:“你来了。”
  我坐上躺椅,把全身放松,道:“昨天,你们走后,我看见了那个小区里的一起杀人案。”
  她道:“你别吓我,我也见新闻了。现在想想,我还在害怕,那时我也是一个人啊,又那么近,万一……”
  我有点想笑。现在倒有点象是我在给她做心理康复了。我道:“你也不用怕什么,你有男朋友啊。”
  她咬了咬牙,道:“他呀,一块儿去吃夜宵,不早不晚,偏偏在那时肚子疼。那时本来就有点怕,现在想想更怕了。”
  她换了个姿势,一头长发被压得有点乱,却让她显得很是美丽,本色的美丽。我的心头动了动,不过身体没有动。
  “你好象对他有点不满?”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猜测着我这话里的意思:“没有啊。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的话里。”我顿了顿,道,“是不是他老是想要你的身体?”
  她的脸一下红了。我说得那么赤裸裸的,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吧。
  “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么想。人家很正人君子的,连手都不太碰我,哪象你,满脑子的脏东西。”
  门关着,外面有个秘书,不过屋子是隔音的……患者强奸女医生,那不算太离奇的新闻吧。是不是值得……
  “你想什么呢?”
  她的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身上一凛,有点尴尬地笑道:“有点想困了。”
  她皱了皱眉头,道:“是啊,我有点跑题了。今天给你打五折吧。”
  “还要钱?”
  “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但不是无偿的。”
  我的喉咙口发出了一声干笑,坐了起来,道:“那还有别的服务么?”
  她看着我,惊恐地说:“你要做什么?别乱来!”
  我向她逼近,嘴里挤出几声干笑。我有点惊愕地发现,我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种笑声也好象并不是我的。我走上一步,她坐起来,张开嘴,似乎要发出尖叫,我猛地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她踉跄了几步,人向后倒去,从躺椅上翻下去。在她的脸上,磕出了血来。她大声喊着:“来人!来人啊!”可是她这病室隔音大概太好了,我记得外面那个秘书也总戴着随身听在听,根本没有人理睬她。
  她披头散发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那种雍容华贵已经一点也不剩,只是显得象一个正在打架的农妇。我走上一步,她惊慌地想冲到办公桌那边,然而我已拦在她身前,她根本没办法走过我。
  “你想做什么?你放过我吧,别人都知道你进来的,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
  她打量着四周,大概想寻找一件防身的工具,但是她这儿连花瓶也是塑料的,本来就是怕出意外,所以笔都是很短的一次性原子笔。她以前也许根本不会想到会有病人攻击她,所以这里一点防备也没有。
  我走上一步,她已走到窗子前,没办法再退。她抓着一个塑料花瓶看着窗子,手足无措。她这窗子很大,但却是用八毫米的钢化玻璃做的,就算用铁锤来砸,可能也只能砸出一个白印,别说用这么个塑料花瓶了。我走到她跟前,她用花瓶打了一下我的头,但只是让我觉得象被掸了一下,根本没什么用。我伸出手,抓住她的头发。
  她的脸上,有些血迹。那些血迹正散发出甘甜的腥味,正如诱惑。我把头凑到她脸前,伸出左手的小指刮了刮她的脸,把她脸上的血迹沾了一些下来,放在嘴里。
  那是一种何等甘美的味道啊!好象早晨初开的雏菊瓣上正在滚动的露珠,象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有了第一次无望的爱情后落下的泪水,象枝头烂熟的葡萄中滴落的如淡紫水晶一般的汁液。那一丝淡淡的腥味有种野性和疯狂,从我的舌尖闪电一般滚落,几乎瞬间融入我的全身,让我每个骨节都开始发热。
  我把手拂过她的面颊,她的身体也象一枝风中的芦苇一般颤动,象是被捕猎的猛兽盯上了的小食草动物一般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凑到了她的颈间。
  当我的犬齿正要刺破她的皮肤时,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手无望地向上拼命抓着。
  她的力量本来就与我相差得太远,她的这些动作只是毫无用处的徒劳。我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左手腕,左手揽住她的头,正要咬下去的时候,“啪”一下,那张窗帘劈头盖脸地掉下来,罩在我头上。
  那是她最后的挣扎吧。尽管我和她都被罩在窗帘下了,我却没有一点惊慌,左手仍然用力揽住她的头,右手一把撩开那张厚重的窗帘。
  窗帘一移开,外面炽热的阳光一下直射进我的眼。这个季节,这是难得的晴天,和熙的阳光照在每一个地方,象给所有东西都镀上了一层金。外面,人们有的在悠闲散步,有些匆忙走着,每一个人都显得那么健康快活,即使只是表象。可是,阳光照在我身上时,却象刀子在割着我身上的皮肉,让我疼痛不堪。

  我在做什么?
  我一下放开了她,向后退了一步,伸手看看自己的掌心。我的手掌一般都很红,据说那在相书上叫“朱砂掌”,算是有福之人。可是现在我的手掌却白得发青,毫无血色。
  我是怎么了?
  也几乎是一瞬间,神智一下回到自己身上。我惊慌失措,蹲了下来。阳光毫不留情地冲刷着我的身体,象有一万把小小的刀子同时刺入皮肉。那种钻心的疼痛里也带着一种狂喜,同样也带着深不可测的忧郁。我抱住头,按捺不住地抽泣着,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也许有点慌乱,稍整了一下头发,小心地绕开我,走到门边。每走一步,她都紧张地注视着我,也许怕我会暴起伤人,或者突然又把什么扔过来。
  走到门边,拉着门,她小心地问我:“喂,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这时,我已没有刚才那种古怪的迷乱感觉了。
  “好象,刚才是魇着了一样。”
  她也平静下来,道:“我给你开瓶安定,你回去吃了睡一觉,明天还是去精神病院看看。”
  我站起身,走过去。她一下拉开门,跳开了。我看见外面那个正戴着耳机的女秘书有点诧异地向这儿张望。我道:“好吧,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没什么的,你是病人。这回我也不算你诊疗费了,明天你去看啊。”
  我点了点头,她等我出去,在门里探出头对那秘书道:“小胡,给他拿一瓶安定。”
  那个小胡摘下耳机,道:“什么?”
  她大声道:“一瓶安定。”她说定,便掩上门。在那一瞬间,我看见她拿着手机正在拨号。
  不知她是不是在报警。
  我有点垂头丧气地走到那秘书跟前。她正往药架上拿药,一边小声笑道:“你可真厉害。”
  “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别装了,”她拿出一瓶药,放在桌上,“搞得那么响。嘻嘻,她好不好?”
  我拿起药,有点厌恶地说:“很甜。”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理解这两个字,走出了门,让那个显得性欲旺盛的女子在那儿发呆。
  走在大街上,看着那些陌生人来来往往,不知忙些什么。在楼上透过玻璃往下看时,所有人都健康得有点过份,但一旦自己也融入人流中,也就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带着笑意,也有不少人苦着脸,心事重重。正是吃午饭的时间了,尽管我并不很饿,但还是找了个小饭馆走了进去。这些年由于基建搞得厉害,民工多,这些小饭馆也象雨后的春笋,一家家冒出来。我坐在一张油腻腻的桌前,叫了一个菜和一瓶酒,看着电视里那些可信程度很低的新闻。正放着午间新闻,一位高官在视察某个建设得很好的村庄,那里,每个人都笑逐颜开。
  我真的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了?
  喝下一口酒后,我忽然想。我不相信自己有什么不正常,但我也知道,我刚才对她的所作所为绝对是不正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把我的欲望放大了成千上万倍。
  可是,为什么会有嗜血的爱好?
  电视机里还在响着。尽管天不太热,但也有敞开怀的民工坐在椅子上喝着酒,聊着天。周围喧哗不休,在我耳中却同退潮后的海滩,什么也没有。
  是那个人。
  我想着。一定是那个人。他想要逼疯我。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资料,说催眠术大师可以远程通过文字、图像来催眠人。那个人,一定也有那种妖异的催眠术,他把嗜血植入我的内心深处。
  想到这里,我深身都开始发抖。
  那两个孩子。
  那一天我出门有一个小时,但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有那么久。那么是不是在做了那残忍的事以后,又突然忘掉了?
  周围的人正发现怪叫。那些民工多半精力过剩,所以到哪里都象来了一大群青蛙。可是,我的身体从里到外,都冷了。
  喝完了酒,我的周身都开始有一种燥热。回到家,我没有进门,走上了楼顶。
  楼顶是一个晒台。白天,这里时常飘扬着床单、被子、各种各样的衣物,象是升起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旗帜。现在大多收了,只有几件零星的男女衣服还挂在一根铁丝上。今天天气很好,晒台被晒得发烫,走在上面,热气透过鞋底升上来,让我的脚也有点痒。我跨过边上的栏杆,坐了上去。
  大白天我一个大男人这么做的话,大概会引起轰动的吧,可现在没有人会注意,还在街上的人们都属于那种晚归的人,正急急忙忙地往回赶,象一些污水一样被一幢幢丑陋不堪的水泥大楼吞没,那些棱角分明的楼就象饕餮的怪物,饱餐之后正发出心满意足的呻吟,我也恬不知耻地坐着,大口大口地喘息。
  风象是浓厚的酒液,直往我嘴里灌。可能大热过后又要下雨,风也带着潮湿。灰尘却还是很多,那些肮脏空气进入我的喉咙时有种痒痒的辣味。我看着远处,灯火渐渐亮起,一片迷茫,而这儿如非人世。

  “你是怀疑我吧?”
  回到家里,我打开电脑后,看到的第一封信的主题是这样的。一开始我以为只是一封无聊的广告信,不少广告都做得那么耸人听闻,然而发信人的信箱却非常眼熟。
  正是那个人!
  我点开了信。信不长,一共只有不多的几个字:“你是怀疑我吧?你猜对了。”
  十个字,两个标点符号。平常的一句话,可是却好象嗅得到字里行间带着的浓重的血腥味。
  他是在挑衅。
  我有点快意,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挑衅,那一定是因为失败了一次。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他没能让我对她真做什么事。我有点怀疑,一旦她没有拉开窗帘,可能现在我就会收到一封描写如何强奸杀死一个女心理医生的小说了。
  我给他回复了一句,说:“而且你没能让我成为一个强奸杀人者。”
  我回这封信,只是一种恶作剧地嘲弄。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三分钟后,我设置着的监视信箱的工具告诉我新收到了一封信。
  尽管还没看到是谁发来的,但我已经猜到,肯定是他。
  我打开了那封信。从今天开始,我绝不害怕他。
  那果然是他的回信。信里没说什么,只有一个地址:风陵路十七号二幢二七零一。
  我不知道这个地址是什么地方。我看了看窗外,天还没有黑下来,斜阳将几缕金黄色的光芒照进来。我的间房子是朝西的,夏暖冬凉,只有那些好些年的旧房子才会造得那么不顾一切。我把这个地址抄在纸上,走出了门。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依然忙着他们自己的事。那些奔忙的人大多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我叫了一辆出租车,钻进车里时,说:“去风陵路十七号。”
  那个司机象听到什么怪事一样,回过头道:“风陵路十七号?”
  我拉开那张抄着地址的纸,道:“是啊。”
  他似乎想了想,道:“好吧,那地方可有点远。”
  “你只要别带我兜圈子就行了。”
  那个司机哼哼地笑了声,道:“哪能呢。”
  车开动了。我坐在司机边上,看着车前放着的一个装饰品。那是个香水瓶,做成一个财神的形状,车开动时,那个财神的头开始摆动,做得不太精致的脸上带着过于夸张的笑意,嘻嘻哈哈的。甚至有点阴险,而阳光透进来,照在我的脸上。
  一阵困意袭来,我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禁扶住头,闭上了眼。眼光好象出现许多发亮的火花,不住地伸缩,时起时灭。那个司机道:“怎么了?”
  “没什么,开你的车吧。”
  那司机道:“对了,这地方我刚去过,刚才我还送了个小姐去,刚才我想你怎么也去那儿,一天里连着去两趟,也是巧事。”
  我有点厌倦他的喋喋不休,那个什么小姐也不关我的事,我道:“那快点开吧。”
  车开得很快。但不知过了多久,我几乎要睡着的时候,车停下了。我睁开眼,车停在一个我根本没来过的住宅区。
  “二十七块。”
  那个司机把打表器关上,我摸出钱,付掉了,然后走下车。那司机接过钱,马上就开走了,不知为什么,我好象看见他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二十七块,我想起那人给我地址,也是二十七层。这个偶尔的巧合倒也很有意思。
  风陵路十七号。
  我看着周围。这是个居住区,有十几个小区聚在一起,一个小区有一个门牌号,十七号当中的一个小区。
  我走了进去。这小区里住的,大概都是比较有钱的人,门口有门卫,里面还有保安。我走进门时,那门卫半躺在门房里,喝着酒,啃着一只鸡爪子,也根本没有在意我。小区里,偶尔有一辆小汽车开出,轻快无声,又趾高气扬,似乎是在向我示威。
  可能,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拥有一套住宅吧。我不禁想到我住的地方,那是幢很老旧的房子,只有那些没钱没势的人才会住到那儿去,住在这儿的不是一些做生意的就是一些官僚,也就是说,在这儿的,多半是有钱人,而那个人在那个变态故事中居然还说他没钱。
  也许钱这东西和人的欲望一样,永远都不会嫌多的吧。
  我找着二幢。这小区里有十来幢楼,每幢楼的中间贴了一个标牌,二幢位于这个小区的里面。这幢楼和别的楼一样,崭新,冷漠,趾高气扬,正和住在这里的人一样。两个保安正慢吞吞地走着,有一个在看着我,大概有点怀疑,因为我衣着普通,不象那些全部身着高级毛料西装的成功人士。如果我不是态度很自然大方,可能他们马上会来盘问我了。
  我到了二楼楼上。这些楼现在都装着对讲门铃,一扇防盗门冷冰冰地关着。我看了看,这门铃是组合式的,象是电话机的按键。这种门铃比较高级了,需要单板机控制,不象那些低层建筑,有几户人家就有几个键。
  我在那键盘上按下了“二七零一”四个数字,每按一次都发出“滴”的一声,仿佛呻吟,几乎让我没勇气再按下去。当按了下“确认”后,我才如释重负。
  这时,门铃里传来“啪”的一声。我大声道:“喂,请问是风陵路十七号二幢二七零一么?”
  门铃里没有声音,那扇铁门却因为锁开了,露出一条缝,象是一只怪兽的嘴。
  我等了一会,仍然没声音。
  那人在等着我上去。
  当真正要上楼时,我不禁有点迟疑,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保安还在探头探脑地看过来,如果我再不进去,他们马上会过来盘问我。
  太阳已经下山了,最后几缕阳光映在西边,照得那里的云朵血一般红,好象有一头庞大无比的异兽正在挣扎,正四处飞溅着血液,那些云也象是凝固的血块,似乎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我拉开门。
  不知为什么,我感到一种极端的无助和忧郁。
  也许,走进门后,我从此会步入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与现实将完全脱节。然而,我没有再考虑什么,走了进去。
  铁门发出“呀”的一声,又重重地关上了,象一个冷漠的陌生人。
  楼里,装饰得很豪华,地面是暗红色的花岗石,夹杂着白色的大理石。那大概是四川红的,很昂贵,也只有这儿的人才会将公用部份布置得如此奢华。墙面都很厚,根本不象我住的地方,我那房间的墙薄得象用木板拼成的,有时我真怕会不小心一拳把墙都打破。
  这幢楼有两部电梯。一部大概是备用的,关着,另一部是开着的,我注意到上面显示的数字正是二十七。
  二十七。这几个数字也是红色的,象血。
  我按了下那个向上的箭头,那个数字亮了下,慢慢地开始跳动。二十六、二十五……
  这是部高速电梯。我想,比我以前读书里那幢教育大楼里的电梯快得多了。大概,连这电梯也是进口的,比较高档吧。我想看看那电梯的商标,可惜外面也看不出来。
  其实我也知道,电梯在外面不会有商标的,有也是在里面。只是,我胡乱想着,那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是的,不安。
  那电梯正慢慢地下落。慢慢的,也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轴承转动的声音。终于,随着“叮”的一声,那电梯停了下来,门慢慢地打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电梯里的风扇正呼呼作响,灯火通明。
  我走了进去。
  里面的按钮也是组合式的,那种高层建筑的电梯多半如此。随着微微的一震,这电梯也开始上升。无声无息,连轴承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好象一下子被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我不知道当电梯到了以后会出现什么,我告诉自己,就算出现一个浑身都是泥土、脸上的皮肉都腐烂了的僵尸,我也不再害怕。可是,那个数字在不停向上跳时,恐惧却象一些无处不在的蛛丝,深深地缠住了我,无法摆脱。
  “叮”的一声,象是把我从梦魇中惊醒,电梯门开了。我吃了一惊,看着外面。
  外面,依然是那种红白相间的地面,一尘不染,光滑油润,在灯光下十分柔和。可是,那种奢华里总是透着一股妖异。
  我迟疑了一下,终于走出电梯。
  二十七层上只有两户人家。可是,明显只住了一户,另一户可能至今没能卖出去。这两扇门相对着,二七零一在右边,二七零二在左边。我走到二七零一号房的门前,按了下门铃。
  门铃声是很动听的音乐声,几句《致爱丽丝》的曲调。听到这种门铃时,我也松了一口气,好象刚才那种妖异气氛一下冲淡了许多。
  也许,那里住的只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吧。有不少人上网总爱扮演一下与生活中截然不同的样子,那人在网上写那么变态的故事,而实际上他说不定非常温和,平易近人。说不定,那是个寂寞的女白领,一个人住在外面,因为寂寞,想交个朋友。如果那样的话,说不定我还会真的得到一个梦寐以求的女朋友,说不定……
  我又按了下门铃,那音乐又响了起来。我回头看了看,柔和的路灯光下,红白相间的地面确实很漂亮,到底一分价钱一分货,我见过一些平常人家装修的房间,用将军红冒充四川红,灯光一照,根本没有那种油润的感觉,实在是差远了。而那些白色的大理石,可能是汉白玉,也滑滑的极为细腻。
  门开了。
  可是没有人迎出来。我有点狐疑地道:“喂,有人在么?”
  一个男人道:“你来了?请进吧。”
  是男人?我不禁有点失望。但那个男人的口气很温和,让人一听油然而生好感。我推开门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里面的客厅很大,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正在卧室门口穿拖鞋,头还没抬,嘴里道:“你真的来了,呵呵,敢到你的信时,我怕你因为害怕不敢来呢。”
  我也笑了,在边上的鞋架上拿下一双拖鞋换上了,道:“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会让你吓住。”
  他虽然是男人,艳遇是不可能了,但如果是个风趣的男人,做个朋友倒也不坏。我换好拖鞋,走了过去,他也迎了过来,向我伸出手。
  他的手白净细腻,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人物,衣服也高档得足以抵得上我半年工资。我有点自惭形秽,但努力让自己不失了风度:“你写的故事可真吓人,我真被你吓着了。”
  “是么?”他笑道。他的样子和声音有点熟悉,可一时总想不起。他道:“来,坐吧,喝杯茶。”
  我坐下来。他家里摆放的也是比较高档的实木家具,原色清漆,既朴素又显得华贵。我坐下来,他倒了杯茶放在我面前,道:“喝吧。”
  我啜了一口,道:“你怎么想出这么个故事来的?”
  他坐了下来,也喝了口茶,微笑道,不作声。我没有说话,知道他一定会说的。
  半晌,他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笑意,道:“都是真的。”
  “真的?”我不禁吃了一惊,抬起头看着他。在他的脸上,仍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温和,没一点架子,一眼便看得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
  我笑了:“接下去该说,你房里有一个浑身都是泥巴的鬼了吧。”
  他也大笑起来。作为一个男人,我实在不想品评另一个男人的相貌,但他的样子的确很好看,几乎和一个模特差不多。
  笑完了,他道:“当然不会有那个,不过,现在我房里有一个女人。”
  顿了顿,他又加上一句:“裸体的。”
  我心头登时一阵躁动。他大概是那种花花公子,为了寻找刺激,和女朋友一块想搞点滥交什么的。我当然是个正人君子,可偶尔有那么一次也很不错……
  他忽然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道:“来吧,别浪费了。”
  他站了起来,推开门。我也再顾不得风度,有点急不可待地跟在他身后。
  门推开了。里面有一张巨大的铜床,三个人睡都够了,一个女人象一尾鱼一样呈大字形,被绑在床上,嘴上还绑了条布条。雪白修长的身体,即使演三级片也够格了。
  是她!
  那正是她!
  而这个男人,正是那天晚上我看见过的她的那个男友!
  她被绑得严严实实,身无寸缕,而我见到的她总是衣冠楚楚的,所以一时竟然没有发现。她的眼里露出一丝恐惧,也透露出一丝羞惭。毕竟,把身体裸露在两个男人面前,总不是件可夸耀的事。
  “为什么?”
  他还是笑道:“你不是很喜欢她么?现在她是你的了。”
  我咽了口唾沫,走到床边。她呈大字形绑着,纤毫毕露,不可否认的让人按捺不住的冲动。我只觉得浑身发热,可是,在脑海中,却依然留着一份清凉。
  “她不愿意,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他微笑道:“可是你不是喜欢她么?去吧,抚摸她的肌肤,让她在你的身下发出痛快淋漓的呻吟,那不是你很想做的么?白天,你不是也曾想对她那么干了?现在有机会了,没有人会知道,没有一个人。”
  我又咽了口唾沫,迟疑了半天。她的身体确实很美,好几次在梦中,我曾经搂抱着这具身体,醒过来时却只抱着床发着酸臭的棉被。
  如果做一次,也不至有什么大不了的后果吧?
  我向前走了一步。
  那张铜床做工精致,一些阿拉伯风格的花纹线条流畅,象是泉水溅出的波沫。一头是一排衣柜,上面有一面一人多高的穿衣镜。好在她的头是对着穿衣镜的,如果是她的下体对着那镜子,我一定早已按捺不住了。
  我伸手到她的身上,轻轻的抚上她的肩。她的皮肤象缎子一样光滑,水一样细腻,似乎手掌根本无法停留在她的身上。她正不住地喘息,高耸的胸脯也不停起伏。
  我只觉身上的躁热已难以忍受,伸手到颈间,开始解着自己的扣子,但还是回头对他道:“那么,你先出去吧。”
  “不,我想看着。”他微笑着,彬彬有礼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我有点迟疑,要我在另一个人身上做这种性表演,实在没法子做出来。我看了看她,她的眼里已是惊恐万状,也羞惭无地,可更多的,是羞惭。那种样子更让我发热。
  “好吧。”我咬了咬牙,道:“爱看不看。”
  我解开了最上面的衣扣,但毕竟不想面对一个男人脱衣服。我看了看镜子,镜子里,她只是以一种奇怪的形状躺着,乳房耸立在身上,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看上去,也就是一头长发上露出的两只乳房而已,
  我舔了舔发干的上腭,不觉“吃吃”地笑出声来,又解开了一颗扣子。
  可是,突然,我看见了镜子里的另一个东西。
  那是一件直立着的衣服!
  那是件白西装。这衣服直立着,下面是一条西裤,以一个人的样子直立着,从领子里看进去,还可以看见那西装的里子是黑色的缎子。好象,那衣服里是一个隐身人,而这隐身人正站在我背后。
  我只觉浑身一凉,冷汗也直冒出来,绮念也一下消失。我回过头,他正站在床的那一头,我的背后,温和地笑着,两手背着,道:“快一点,别担心。”
  我把手握成了拳头,半晌,慢慢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种话来,脸上的笑意一下褪去,道:“什么?”
  “你看看镜子里。”
  我有点恶毒地说。此时,我已根本没有一点那种胡思乱想了,脑子里也清凉一片,比什么时候都清醒。他的脸上先出现了一阵愕然,忽然,他道:“好吧。”
  在他手上,出现了一根削得极尖利的木棒。
  这根木棒大约一支藏在他袖中,他一拿在手上,人猛地跳起,踏上了床的靠背,向我扎了过来。
  这根木棒如果扎中我的身体,我必然会被刺穿。尽管我已经有了防备,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做法。我的手一推床架,人猛地向后一退,坐在了地上,这根木棒“嚓”一声扎透了床垫。
  他一时爬不起来,我已经站起,猛地一脚踢去。他正在用力拨这木棒,以一种大无畏的姿态,根本不理我扫过来的脚。然而,人的腕骨绝对比不上脚踝的力量,“咳嚓”一声,他大叫起来,人猛地倒下,正好压住了被绑着的她。
  我冲了上去,一把拨出了那木棒,正要向他扎去,他已经翻身向后滚下床去。我跳上床,正要追过去,忽然,他的脸上一下子变得很古怪,人动也不动。
  我怔住了。我不知他在想什么,腕骨就算被我踢断,也不至于会犯傻。我和他对视着,隔着当中一个赤身裸体的她,如果有人见了,肯定以为是什么争风吃醋的风月事情——只是我的心脏在狂跳着,几乎要跳出喉头。事实上让我追上去杀了他,我怕我也办不到。

  她在床上嗯嗯地叫着,我伸手过去,撕开了她嘴上绑着的布。这时,他忽然发出了一阵吼叫,野兽似的,我吓了一跳,正要解开她手上的绳子,也不敢解了,一下后退一步,抓着那根木棒,盯着他。
  他象疯了一下,忽然咬住了那断了的手腕,猛地一口咬下。手腕上,连肉带皮地咬下一块来,他发出了一声惨叫,奇怪的是,他的嘴角却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嘴却叼住伤口,猛地吸着。
  他在吸自己的血!
  我打了个寒战,看了看她,她只是喃喃道:“他疯了!你解开我,快点。”
  我才意识到她仍被绑着。我费力地要解开她手上的绳子,但她被绑得很紧,我解来解去,总算解开了一只左手。正要解她的左脚时,忽然,她尖叫道:“小心!”
  我抬起头,他已跳上床来,猛扑过来。他的脸已完全没有以前那种俊朗秀雅,只是一种扭屈的样子。我退了一步,把那个木棒刚要举起,他忽然猛地把什么东西向我掷来。
  那是只手!
  那只手已被他咬断,隔那么近,这手狠狠地打在我脸上,把我打得晕头转向,那根木棒也被打落了。可比起那种疼痛来,我更觉得恶心。
  那只手的断腕上还带着牙印,大概神经没有完全失去作用,五指仍在一伸一缩。我只觉胃中一股不舒服,只是想吐,可还没等我吐出来,他已扑过床上的她,一把扑住了我。
  他的力量并不大,失去一只手后,更没我力气大,可是,也许是我心中的恐惧,使得我根本没办法反抗。他扑在我身上,一手要抓住我的头发,可是我的头发不象女人那样,加上最近理了个平头,我根本抓不住,我狠狠地蹬了一脚,也不知蹬在他什么地方,他被我一下踢出,撞上了那面穿衣镜,“哗”一声,碎玻璃洒了一地,水一样,他的人穿过了那面镜子,跌进衣橱里。
  我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但听得她在尖叫着,声嘶力竭。我半撑起身子,向那橱中看去。
  他正从橱中爬出来。那身西装已经撕破了,脸上满扎着碎玻璃,一张脸也全是血。可是,让她叫的却明显不是这些,而是身后。在那橱里,挂着一排长长的大衣一样的东西。
  但那不是大衣。
  那是一些人皮!
  那些人皮悬在橱中的横栏上,他冲进橱中,使得本来排得整整齐齐的人皮都乱作一堆。那些人皮的脸剥制得非常完美,都看不出一点伤口,倒象是一些面具,只是这些面具都是连着身体,该有的,都有了。
  他走出橱门,踩过她的脚,“喀”一声,也计将她的小腿也踩断了,她又发出一声惨叫,可他象什么也没听到,双手拉着衣服,猛地撕开。
  他的脸上,还插着一些碎玻璃,一条长长的碎玻璃已扎进他的眼中,一条血痕划过面颊,流到下巴上。他是把外套和衬衣一块撕开的,一声裂帛,他的上半身一下光了。
  一个男人光着上半身,不算什么好看,也不算什么难看。然而,我看见,在他的肋骨处,有一条条横的红印,就象在肋骨的地方用红颜料画出来一样。她在他背后又发出一声惨叫,我也不知道她的这一声是为了什么。他猛地向我扑来,我本来已撑起上半身,但却好象被猛兽盯着的小食草兽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是吓呆了么?
  他的身体象一只蝙蝠一样扑到我身上,我抓起了那根木棒,但他只是手一挥,我只觉手腕象斧子砍过一样,疼得钻心,那木棒又掉到了床上。尽管他的体重没我重,但我却觉得有如泰山压顶,被他压得一动不能动。他的一只手抓住了我,这一次,他用手臂揽住我的脖子,以一种很亲热的样子把我搂住。我只觉象落入鼠夹中一般,几乎一动也动不了。
  也就是从这个角度,我看见了他背后的东西。
  他背上,有一个奇怪的花纹,那象一只蜘蛛,但又不太象。这只蜘蛛在他的背心正中,那些长脚正合抱围着他,那就是我看到的他胸前的红色条纹。这只蜘蛛隐隐有点凸起,眼睛是黄色的,正闪闪发光,不象是皮肤上的花纹,倒象是吸进他的身体里一只奇怪的动物。
  他的脸向我凑过来,从他眼里滴落的血滴到我眼里,让我眼中一阵刺痛,有一些还滴入我嘴里,是一种带有腥味的甜味。他的脸上还带有一点笑意,那张满是血和碎玻璃的脸上的笑容更让人觉得诡异之极。他把脸凑过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那副情景,倒好象要吻我一样。
  只是,他的舌头,是鲜红色的。
  我一把托住他的下巴,不让他探下来。可是他的力量似乎一下大了许多,我只觉手臂发软,似乎根本托不住,而心里,好象根本不想反抗。只是一个男人用那种姿势对我,本能的有种抗拒。
  如果是她,也许我根本不会反抗吧。
  在这时我居然还能这么胡思乱想,即使明知自己的生死悬于一线,也只觉好笑。这时,我看见她已经坐了起来,我本已解开她的一只手,想必她自己解开了另一只。她坐起来时,上半身还是光着的。这副情景,以前我是梦寐以求想看见的,但这时我根本没想别的,叫道:“快!帮帮我!”
  她有点慌乱地举起了我刚才掉在床上的那根木棒,比划着,我叫道:“快点,扎下去!”
  她大哭起来,猛地,一棒扎下。
  这根木棒正好扎在他背心那只红蜘蛛上,他一下放开我,身体象把曲尺一样倒着弯起来,这时我看见那只红蜘蛛的腿象是离开了他的身体,在空中乱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信人的身体能弯成这样子。
  我的手撑着地退了几步。他已经离开了我,伏在地上。那根木棒象是刀子一样锋利,插在他背上,边上倒喷泉似的喷出血来。随着血液喷出,身体就如果泄气的皮球,正不断地缩下去。
  她坐在床上,身体正不住地发抖。他已是瘫在地上,这时,忽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我的错觉的话,在他眼里流出了一行泪水。
  她还在发抖,眼里不停地流下泪水来,好象忘了,她的双脚还被绑着,身上仍是一丝不挂。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拣起搭在一边的几件衣服,披在她身上,道:“走吧。”
  她没有看我,只是喃喃地说:“他待我很好的。”
  “也许吧。”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伸手解开她脚上的绳子。她的腿骨已经被踩断了,我一碰时,她疼得叫出起来。但我们都没有说话,象一个梦魇一样,我们都是魇着了,不知究竟。
  等她穿好衣服,她看了看我,道:“怎么办?要通知警察么?”
  看着地上他的尸体——那也不是尸体了,只是张人皮而已,我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们走吧。”
  那个衣橱里挂着的人皮也已堆成一堆,倒不那么恐怖,有点象一些鞣制得不太好的皮革。我扶着她走出门,在出门时,她黯然地回头看了看地上那一堆。
  送她回家后,我回了自己家里,心里也乱成一团。
  夜深了,我却再也睡不着。我不知道警察要过多久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认为我和她是杀人犯——我起码会是共犯吧。
  我摇摇头,决定不去想这些。坐到桌前,打开电脑。
  尽管出了那样的事,却觉得心里平静许多。也许,什么都有了了断,那也没什么可想了吧。我上了线,象以前那样打开FOXMAIL,收信。
  收了几封不太重要的信,忽然,一封主题为“别来”的信收了进来。
  那是他寄来的!
  我几乎要叫出声来,但马上发现那是刚才傍晚我出门时他发过来的。那么,那是他发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了吧,这个有如警告的主题让我觉得里面该有些内容。
  我打开了。
  “不要过来,如果你还有神智。”
  这信是这样开头的,全篇别字连篇,语无伦次,但还能看清。他告诉我,在两年前,他曾去南边一个国家旅游,在那里他买了一个首饰,那是个红色的蜘蛛。
  “那是个妖物。”在他信里,他这样说着。他开始并不觉得如何,只是挂在脖子上当好玩的。有一天忽然找不到了,他也没在意。那天他去洗桑拿,那按摩女突然告诉他,他背上的纹身很淡了。
  “那时我只是觉得好笑,因为我没有纹身过。可是那个按摩女用一面镜子照出我的背时,我却觉得浑身都凉了。我的背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蜘蛛图案,样子正和丢掉的那首饰一模一样。”
  下面他很简单地描述了他下面干的事:把那按摩女带回家,带上床,正在欲仙欲死时,“我吃了她。”
  他只用这四个字,可是,我现在在读时却觉得毛骨悚然。我清楚地记得,刚才他按住我时那雪白的牙齿。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个吃法,但那一定不会舒服的。
  “我觉得自己好象毕竟要靠血来维持生命。我开始查找资料,终于,有一天在图书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一部东南亚的翻译小说,那里讲到东南亚一带的一个传说,一个附在人身体上的鬼魂。渐渐的,人的灵魂也被这鬼魂吞吃掉,直到影子也消失。当我看到镜子里的我影子一点点淡下去时,我只觉得寒冷。这样的寒冷一直伴随着我——直到遇到她。”
  说到她的事,他说得很简略,看得出,他想回避什么。终于,他想做出一个了断,于是找到了我。他是通过她听到我的,并且也得到我的E—MAIL信箱。他一直想让我变成那个鬼魂的宿主,可是,我总是没能做出什么嗜血的事,反而令他频频出击。终于,今天下午,她哭着来他这儿,告诉了我的事,他决定把我叫来。
  “如果你真的去侮辱她,那我在那鬼魂附上你的身体时,就用桃木棒扎入你的身体。如果不是,那就是我的生命到头了,希望你能杀掉我,不然,那鬼魂永远也不会被消灭。”
  “所以你别来,如果你还有神智。”
  信是那么结尾的。尽管说得很乱,我也大致理清了条理。直到此时,我还有点后怕,鬼使神差的我没能及时收到这封信,如果不是那一刻我发现他没有影子的话,恐怕死的是我而不是他了。
  洗了洗睡下了。天已很晚,我做了很多恶梦,好象一直坐在电脑前等一封信,屏幕却一直什么也没有。忽然,不知为什么,明知是做梦,我还是象中邪一样,直想往身后看。尽管知道这样做实在太蠢了,可是,我还是稍稍偏过一点头。
  一阵寒意浸透了我的全身。
  有一只已经腐烂了的手,正搭在我的椅背上,眼角,还看得到那件沾满泥土的破旧的白色衣服。
  伴随着一声尖叫,我醒了过来。床还是那床,窗子也是那窗子,什么都一样,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我不禁苦笑。不知道这个噩梦将伴随我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起床,走出门。忽然,我象是被鞭子狠抽了一记。
  卧室门外,有两个赤脚的脚印!
  我逃一样逃到卫生间,只是默默地想着:“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这也可能是前些天留下来的一直没擦去。我狠狠地搓了几把脸,搓得几乎要脱一层皮。擦干了脸,我想看看脸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目光刚一接触到镜面,我只觉得一股难以忍受的寒意。
  好半天,我才吃吃地笑了起来,又笑得大声,笑得那么虚伪和狡诈。
  镜子里,只有一件象套在衣服架子上的内衣,却看不见我的脸。
 楼主| 发表于 2004-2-13 23:19:56 | 显示全部楼层

《尸变惊魂记》

  如果此刻的你,独自一人坐在暗夜的孤灯之前,请不要读这个故事。我不希望在漫漫长夜里再增加许多因为惊恐而圆瞪的眼睛。
  对于我们这个世界,人类的认识是肤浅的。我们永远无法真正看清这个世界,就好象我们不能隔着活人的皮肉去看清他的骨骼一样。
  所以,在你我无法感知的四周,总会发生一些灵异难解的事情,如同在烛火尽头黑暗处的眼睛,无声凝视着我们。
  南坪85号是一栋师范学院的家属楼。该楼于五十年代中期建成,木质大梁,一砖到底,分上下两层,每层四户。楼前有一棵硕大的槐树伸展着,遮天闭日,几乎阻挡了整栋楼的光线。
  南坪85号中最早的住户是师范学院的校长系主任以及党委书记们。随着时代的变迁,住房条件的改善,校长书记们分批搬出了这栋破旧的老楼。取而代之的住户都是一些地位不高的教职员工和新分来的青年教师。
  楼上203室从六十年代中期就一直空着,即使在师范学院住房最紧张的时候也是空着,没有人敢住。
  据说,这套一室两厅的房子是凶宅。
  如果要解释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想,我们必须从203室的过去讲起。
  这间203室最早的主人叫郑作维,曾任师范学院的生物系。五十年代中期这栋楼建成后,郑作维和校长书记们一同搬了进来,在203室一住就是十多年。
  据说,楼前那棵大槐树就是郑作维刚搬来时栽种的。
  后来在如火如荼的文化大革命中,地主家庭出身郑作维受到残酷的折磨,精神几近崩溃。在一次批斗会上,他的左眼被红卫兵们挥舞的皮带扣打瞎了。
  这位对革命忠心耿耿的可怜人悲愤与伤痛之余,终于失去了继续活着的勇气。第二天晚上从医院爬回家后,就在饭菜里撒下了事先备好的砒霜。
  一家四口,连老婆带一儿一女,不到几分钟时间,全家共赴黄泉。
  一周之后,要将革命进行到底的革命小将们踹开203室的房门,才终于发现这一家四口横死的尸体。由于当时天气炎热,每具尸体上都长出了斑驳的尸斑,情形相当可怖。
  郑作维的老婆和女儿都倒闭在饭桌旁,22岁的儿子郑浩倒在门边。看得出郑浩在临死前想爬出203室,从他伸出的手以及地上的血迹可以推断,在死亡前他曾做过非常惨烈的挣扎。
  郑作维的尸体倒在北边的窗户下。他的脸上浮着一种奇怪的笑容,鼻孔和嘴巴里都渗出血迹,仅存的一只右眼凝望着窗外那棵他亲手栽种的大槐树。
  在公安机关对现场作出自杀的判断后,一家四口的尸体就被师范学院的革委会领导出面火化了。
  接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伴着文化大革命人人自危的心理,这幕惨剧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文革后期,师范学院各部门逐渐恢复了正常工作。住房分配小组把这套空了几年的203室分给了一位姓邓的青年教师。这位邓老师年龄已经不小了,急着要房子结婚,所以并没在意这栋房子里曾死过人。
  婚礼顺利举行。到了夜晚,在闹新房的朋友们散去之后,小两口宽衣上床,刚要开始羞涩的亲密时就听见几声怪笑。笑声清晰明亮,仿佛夹杂着些许伤感的味道,猛然听来竟很难分清是到底笑还是哭。
  起先邓老师还以为是朋友们在跟自己开玩笑,并没有理会。
  可是笑声一直不断,有时候还夹杂着几声女人的啼哭。再加上窗外随风摆动的槐树枝叶,在寂静的夜晚就显得出奇的恐怖。
  邓老师终于明白这栋房子真的在闹鬼。于是,他连夜就搬出了203室。
  可是,恐怖的悲剧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结束。
  十个月后,邓老师的新婚爱人难产,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死了。到医院大夫们剖开孕妇的肚子,发现了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怪胎。
  这个胎儿没有眼睛,鼻子上面是一个又大又软的额头。
  有个好奇的大夫用手术刀轻轻划开了死婴的畸形额头,发现死婴的头颅里竟然没有长脑子,却长了密密麻麻几百个眼睛。
  怪胎的事很快就被传开。处在丧妻之痛中的邓老师不久也调走了。
  在一连串怪异神秘之后,已没有人再敢住进203室了。这套房子就这么一直空着,直到日历被翻到一九八七年。
  八十年代后期是一个全国性的住房紧张时段。师范学院的很多青年教师员工因为没有分到房子,或者迟迟不能结婚,或者祖孙几代人被迫挤在十来平米的简易棚屋里。
  学院负责分房的领导焦头烂额,情急之下又想起南坪85号这套空了十多年的203室。
  这次分到203室的是一位新调来的研究生。刚来单位就能分到一室两厅的房子,研究生很是兴奋。他怀着钻研科学的诚恳态度想把房子粉刷一新。
  在粉刷过程中,研究生奇怪的发现,明明刚刚粉刷过的雪白墙壁上不知怎么总会冒出一些血点。他把这里的血斑抹白之后,那里又会出现新的血斑,就像有人在故意开玩笑似的。
  恰好这时候研究生的哥哥和嫂子抱着快三岁的小侄子来看他。小侄子一进203室就指着北窗户底下惊恐地大哭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研究生和哥哥寻声去看时,看到的只是雪白的墙壁,窗外依旧摇曳着沙沙做响的槐树,什么怪异也没有。
  研究生的嫂子是个有些迷信的山里人。她曾听老辈人讲过,不到四岁大的小孩子能够看到一些大人们都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能看到那些许多肉眼凡胎看不见的东西。所以一看到孩子被吓哭,她立刻明白在这套长期空着的203室里,一定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而且此刻就坐在北窗户的下面。
  最后,在嫂子的力劝下,研究生还是退掉了这套房子。
  不久之后,有朋友的联系帮助,研究生辞去了师范学院的工作,南下闯深圳去了。
  203室就这样继续空着。
  在生活的嘈杂和烦乱中,凶猛和诡异总是容易从人们的注意中淡出。谁也不会永远警惕着空空的203室。周围的住户来来往往进进出出,谁家都没有出过怪事。对于师范学院的人们来说,只有在茶余饭后或者吓唬小孩子时才会有人拿出203室的故事,内容也在夸张和捏造中渐渐忽略了真实。
  鲁迅说:时间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
  二OO二年四月五日,星期五。清明节。
  王娟早早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在办公室里其他人还在忙碌时,她却已一只手轻轻抚着茶杯,一只手握着鼠标,在网络中随心游荡。
  MP3播放器中流动着舒缓的苏格兰音乐。风笛在悠扬婉转的情绪中弥漫着悲伤。
  看完乃纲的帖子《精神力量》,王娟揉着眼睛开始收拾东西。下班时间快到了,对于像她这样的22岁年轻女孩来说,每个周五的下班就意味着一段疯狂浪漫的周末将要开始了。至于什么精神力量不精神力量,她更在乎今天晚上会和谁一起约会。
  王娟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年轻女孩特有的娇嫩总是使她魅力无穷光彩照人。她明白自己正处于一个女人最鲜艳的年龄,所以她总是保持着健康的微笑,然后羞涩的等待爱情。
  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什么样的,她自己并不清楚。男人嘛,最重要的是感觉。如果爱情来了,无论对方是谁她都会全力以赴。
  当然,最好也要帅一点,酷一点,就像刘德华和谢廷锋。
  这时候,她的QQ上有个头像在跳动。
  头像是一个独眼海盗,叫做花落无声。
  花落无声说:“嗨,漂亮女孩,你好。”
  第一句话就夸自己漂亮,这个人的嘴真够甜的。王娟记不起什么时候加过花落无声。她的好友名单里一般只有她谈得来的朋友的号码,这个花落无声却仿佛是自己突然冒出来一般。
  点开详细资料,上面写着:这家伙很懒,只留下一只眼睛。
  这是什么鬼资料?王娟撇了撇嘴。
  花落无声的头像在跳动:“你的短发真好看。”
  王娟不禁摸了摸自己整齐别致的短发。奇怪,他怎么知道?
  花落无声的回答更奇怪:“我知道你,你却不知道我。(:”
  王娟敲着键盘:“你是谁?你在哪里?你怎么知道我?”
  等了半天,花落无声只发过来几个字:“我就在你后面。”
  看完这几个字,王娟不由得感觉背后涌起一丝凉意。她迅速回过头,身后并没有人。远处几个公司的员工在轻声交谈着什么,一切平静正常。
  花落无声又在跳:“不用回头看了,你是看不到我的。”
  王娟生气了。这是谁在搞恶作剧?她想了想,从脑海里理出一个人来。难道会是他?一个财务办公室新来的大学生?
  最近王娟总觉得那个大学生有点暗恋她,好几次都有意无意的跟她套近乎。哼,这种念过书的人,就爱玩这类鬼心眼。
  正在想着,花落无声又开始跳动:“我们见面好么?”
  没说几句话就约人家见面,有这样的网友吗?十有八九是单位的人在搞鬼,要么就是那个大学生想约我。
  见面就见面,谁怕谁?看我还不拆穿你的小把戏。
  王娟只打过去两个字:“同意。”
  两个小时后,夕阳的余辉渐渐暗淡下来,城市的夜晚被笼罩在一片片霓虹的暧昧之中。
  王娟一身黑色职业装,挎着白色小包,款款来到事先约定的见面地点——广场花园。
  在一棵硕大的槐树下,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向她招手。他说:“你好,我是花落无声。”
  他不是王娟的同事,也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大学生。事实上这个男人她以前从没见过。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英俊男人,皮肤白的吓人,脸上的棱角坚毅而明显。
  他说:“你很漂亮。”说完他笑了,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王娟也笑了,笑的温柔妩媚。她知道自己这种笑容最好看。她说:“你要比我想象的还帅。”
  “是么?”
  王娟点头。
  也许,这样英俊的男人并不多见。他的气质不但酷而且冷。还给你一点说不出的感觉,大约是杀气吧,王娟想。
  晚风吹着槐树叶轻轻作响。她突然觉得有点糊涂。对于这个广场王娟是非常熟悉的,因为平日里她常常和朋友们来这里纳凉散步。可是以前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里有棵这么硕大的槐树呢?
  环顾四周,人来人往。这里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她提议:“找个地方坐坐吧。”
  三蓝酒吧。
  蓝色的灯光,蓝色的酒精,以及蓝色的音乐。
  王娟和花落无声面对面坐着,随性的交谈。
  像许多普通网友见面一样,他们只是谈网络谈对生活的看法,却尽可能避免谈自己的生活。
  他健谈而机智,言语中的幽默常常逗得王娟忍俊不禁。和这样的男人一起聊天无疑是很愉快的事情。
  王娟渐渐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点可爱。她甚至开始幻想这个英俊男人的某一天去公司接自己时,那些公司里平日里自命不凡的女孩们会用怎样羡慕的眼光去看她?
  也许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谁知道呢?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她作了自我介绍:“我叫王娟。你呢?”
  他又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叫郑浩。”
  交换姓名是网友们在准备做亲密接触前所做的最重要举动。王娟很愿意认识他,或者说她需要认识他。因为真实的感觉,因为浪漫的氛围,她几乎被迷住了。
  “郑浩,郑浩……”她把这个名字轻轻念了几遍。
  接下来的交谈,随意之间已隐隐带有一丝亲密的味道。
  他们开始谈自己的生活,谈工作的快乐,谈自己的家人。
  郑浩说:“我的父母去世很久了。有时候我总觉得应该为父亲做些什么,把他失去的一些东西还给他。”
  王娟突然问:“你多大啦?”她有点担心自己比郑浩大。男人们好象总是喜欢比自己小的女孩。
  郑浩看了她一眼,说:“我43年生的,到今年快六十了。”
  虽然这个玩笑开的有点莫名其妙,可王娟还是笑的前仰后合,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大男孩怎么可能出生在解放前呢?她边笑边说:“要这么说,我就是清朝乾隆年间出生的,你要叫我姐姐啦。”
  郑浩也笑了笑,抓起桌上的杯子又放下。
  王娟注意到郑浩整个晚上什么东西也没喝。
  三蓝酒吧的音乐婉转缠绵。
  当王娟讲起自己家里的装修时,郑浩说自己家在附近也有套房子,最近请朋友装修,搞的很不错,问王娟是不是愿意去瞧瞧。
  王娟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在这个时候贸然前往一个男孩家,一定会发生某些事。或许郑浩会放着悠扬而哀伤的音乐,或许他还会请自己喝一杯,或许在喝过酒后他们会接吻,或许接吻后……
  她觉得以后的事情作为女孩子已不该去想了。怕什么呢?自己都谈过三个男朋友了,对于很多事不但经历而且熟悉,相信发生任何事情自己都是能够解决的。何况眼前这个男人是这样的……迷人。
  见王娟欣然同意,郑浩便掏出厚厚的钱包买单。
  在出租车上王娟无意中碰了郑浩的手。他的手冰凉发僵,仿佛是一块冰箱里放过的冻肉。她低头去看,发现他的手背上有块指甲盖大小的褐斑。
  “这是什么?”她问。
  “哦,这是尸斑。”
  “啊,讨厌。”王娟轻轻打了他一锤,娇嗲地说:“少吓唬人。”
  出租车停在南坪85号前的大槐树下。下了车,他们挽着手走上了长长幽暗的楼梯,一直走进了那套阴森森的203室……
  三蓝酒吧的收银员小崔一向是个很少出错的精明女孩。可是在凌晨下班结帐时,却惊奇发现在今天的收帐里赫然有一张烧给死人用的纸钱。
  奇怪的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清晨,晨练的人们惊恐地发现,有一具女尸被吊在南坪85号前的大槐树上。
  市刑侦大队在接到南坪派出所的报案后,立即派人赶往现场。
  李敏刚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出来就接到刑侦队叫她去凶案现场的电话。她只是个去年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女孩,虽然干这行时间不长,但她却非常明白迅速赶到现场的重要性。
  刷牙洗脸,连护肤霜都没顾上抹,她便匆匆赶往南坪85号。
  还没下车,远远地就看到大槐树下围着很多人。人们议论纷纷。几个南坪派出所的同志正在现场维护秩序。一具女尸被一根白色皮包带吊在离地四五米的槐树枝干上,随着风轻轻地摇晃,情形相当恐怖。
  女尸身着黑色职业女装,一只左眼被人生生地剜去,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从女尸圆瞪的右眼和大张的嘴来看,这个女孩临死前一定受过巨大的惊吓。
  李敏觉得有点恶心。虽然尸体她见的不少,可是这么惊恐的表情还是让她有点心跳加速。没顾上喘气,她便和几个先行赶到的刑警一起展开调查取证。
  很奇怪,现场没留下任何证据。尸体被吊到五六米高处,大槐树上却没有留下任何攀爬的痕迹,地上也没有任何梯子的印迹,难道尸体是自己跳上去的?
  验尸报告和死者身份调查很快就出来了。经调查,死者叫王娟,女,23岁,汉族,某公司职员。参加工作两年,职业记录良好,没有任何犯罪记录。
  验尸报告证明死者是在生前被薄锐利器剜去左眼的,而身体的其余部分并没有受到伤害,也没有发生过性行为。死因是由于受到突然刺激后引起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致使心肺功能迅速衰竭,导致突然死亡。用句通俗的话讲,就是被活活吓死的。
  有围观群众反映南坪85号的203室是鬼宅,这个女人就是被鬼扼死的。刑侦队员们当然不会相信。但出于谨慎其间,他们还是找师范学院房管处要来钥匙,打开了203室的房门。
  203室还是和过去一样空空荡荡。地上铺着厚厚的灰尘,墙上的白灰因为时间久远已变得斑驳不堪。
  刑警们惊奇的发现,在地上灰尘中明显有一个女性高跟鞋的脚印在向里延伸,一直走到房间中央,然后突然消失了。也就是说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曾走进这个房子,可是当走到房间中央时,她的双脚却突然离开了地面,一下子什么痕迹都没了。
  这样的怪事令刑警们大惑不解。房间地面到处都布满灰尘,任何人走在任何地方都会留下清晰的足迹。这个穿高跟鞋的女人难道飞起来了?
  对高跟鞋脚印的研究结果更令人惊异。这个脚印与楼外槐树上挂着的独眼女尸的脚型完全吻合,完全可以断定,这些脚印就是王娟生前留下的。
  203室的窗户并没有开启过的痕迹,几十年的灰尘堆在窗角,大约窗户早就打不开了。周围的住户均表示昨晚没有听到任何古怪声音,也没有人看到任何异常现象。
  被调来的警犬也没有闻到任何奇怪气味。
  一切情形都古怪而诡异。没有人能解释那个叫王娟的女人是怎么从房子里自己飞到楼外的槐树上。剜去她左眼的薄型锐利工具究竟是不是人的指甲?而她又是被什么吓死的?
  在回刑警队的车上,刑警老杨摸着他的光额头对大伙说:“真他妈的奇怪。你们大家想想,那间很久没住人的203室里怎么没有一个蜘蛛网?”
  这个问题问得一车人不寒而栗。
  有的事情不能细想,因为越深究越让人觉得莫名的恐怖。
  莫非这世上真有什么灵异的东西存在?
  几个月后,又有怪事出现了。
  黄小洁是个学机电自动化的大二女生,在每天枯燥乏味的机械电子之外,她最喜欢的就是上网聊天了。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她的QQ上突然跳动着花落无声的名字。黄小洁想不起什么时候曾加过这个人。点开详细资料,上面只有这么几个字:这家伙很懒,只留下一只眼睛。
  怪异的语言立即吸引了黄小洁的好奇心。
  通过两个多小时的聊天,她了解到花落无声的可怜身世:父母双亡,一个妹妹也死去多年,他一个人游荡于昏暗的天地之间。
  女大学生几乎有点感动,眼睛里湿乎乎的。
  当花落无声提出见面的建议后,她竟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当夕阳的余辉在西方留下一抹阴森的暗红时,黄小洁在校门口见到了花落无声。
  花落无声站在一棵硕大的槐树下,苍白的皮肤印着英俊的脸庞,冷酷的气质有如一个杀手,足以令任何一个女孩砰然心动。黄小洁惊诧他英俊的相貌同时,也很奇怪在她熟悉的校门外怎么突然多了一棵大槐树?
  他们在校园外一个雅致的聊吧坐了下来。
  一番简短而客气的相互介绍之后,他们聊起了现代文学。
  黄小洁说:“我最喜欢的作家是池莉,我觉得她的文字特生活。你看过她的《太阳出世》吗?里面的生活细节就如同我们都经历过一样。绝了。”她顿了顿,接着说:“哦,那个乃纲也不错。我看过他的《小偷抓警察》,也很不错。”
  花落无声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说:“作家们其实是在利用纸张和文字,向人们传达着他们所幻想到的精神。这种精神的大小和力度显示着每个作家的功底。”
  “对啊,对啊。”几句话有一定道理,黄小洁眼中流露出仰慕的光彩。她傻乎乎地问:“精神力量难道真的可以传递吗?我是说像特异功能那样把精神转化成物质的力量。”跨世纪的年轻人们总是对超自然科学感兴趣。
  花落无声笑了,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是的,当然可以。”他说:“我们的思维其实就是一种复杂的精神信号,就好象电能一样无影无踪,却孕藏着巨大的能量。这些精神信号有时候可以通过一些载体转化成难以置信的力量,跟电能利用电动机变成动能是一个道理。”
  一番希奇古怪的言论,听得黄小洁直眨巴眼睛。
  落花无声接着说:“就好象我们在喧闹的地方去看一幅画着宁静山水的画卷一样。当你真正看懂了画中的宁静意味,就会摆脱周围喧嚣的现实,到达画家想要传达的宁静精神中。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画家在通过纸张和绘画这种媒介,把他想要表达的精神宁静传递给你,将你原本应该感到喧闹的精神信号扭曲了,覆盖了,甚至改变了。精神的传递使你改变了对事物原本的认识,使你被迷惑,使你失去自我。”
  “有道理。”黄小洁认真的点头。眼前这位渊博的网友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所以精神的力量是可以传递的。再比如说——”他忧郁地看了她一眼,才接着说:“比如说感情。”
  黄小洁觉得自己心在嘭嘭直跳。
  “如果有人喜欢你,你又是怎么感觉到的呢?有时候在无形之中精神的信号在传递,使你能够感觉到。当你为一个人着迷,或者爱上一个人时,你的敏感的心灵其实正是被那个人所传射的精神能量所左右。如果能控制这样的力量,也许你就可以控制别人,让别人产生幻觉,产生本不存在的幻象。”
  花落无声又在笑,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在他血红的嘴唇印衬下尤其明显。
  黄小洁迷惑了。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跟她谈感情,会不会是一种暗示呢?
  对于感情她并不陌生。黄小洁的男朋友是一个和她同系的普通男生。一年来,他们的关系总是不冷不热缺乏激情。和男友相比,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无疑更有感觉。
  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热……
  晚十点四十分,聊吧老板看着黄小洁和那个男人一起走了。付钱时那个男人丢下一张百元大钞说:“不用找了。”无意中露出手背上的褐色斑痕。
  看到出门时黄小洁挽起那个男人的胳膊,聊吧老板不禁感叹起女大学生傍大款现象的泛滥和庸俗。
  直到第二天的早晨,人们才再次见到了黄小洁。这个漂亮女大学生的尸体已经被吊上了南坪85号前的槐树。她的左眼被人剜去,只留下黑黑的血窟窿瞪视着这个奇怪的世界。
  接到报案后,刑警队的李敏和几个同事一同火速赶到现场。当她看到黄小洁的尸体同王娟一样,晃晃悠悠挂在南坪85号前的大槐树上,李敏不禁伸手捂住自己因惊愕而合不拢的嘴巴。
  可怜的黄小洁也失去了左眼,白色红色的液体几乎溢满了血淋淋的窟窿。
  尸体随风飘摇。
  周围的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有人说:“这肯定是203室凶宅里的恶鬼干的。”
  “老郑家的阴魂这么多年散不去,真是怪事。”
  又有人说:“哎,我听说当年住203室的人曾被人打瞎了左眼,这两个被害的女孩左眼也被人挖掉了……”
  “听说过没眼睛怪胎的事情吗?”
  ……
  验尸报告和前一次凶案有很多相似之处。死者的左眼是被类似指甲或者刀片的锐利器物挖出的,除左眼外身体其余部分未受伤害。死因也是由过度恐惧引致心脏功能衰竭而突然促死。
  唯一不同的是,黄小洁的尸体胸前和腹部有大量尘土污迹,估计死者曾被人拖在地上走过一段路。
  李敏看了身边的同事一眼,同事也在看她,恐怖的气氛瞬间弥漫出来。因为他们都想到了一个地方——厚厚灰尘的203室。
  打开203室房门,果不其然,落满灰尘的地面赫然多出一条长长宽宽的印迹,曾经有东西曾被从门口拖到房间中央,然后在房间的中央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黄小洁身前的秽迹与203室地面的灰迹成分完全吻合。也就是说,黄小洁是趴着被人拖进203室的。至于她是怎么在屋内突然离开地面,怎么从屋内被挂到楼外的大槐树上,就不得而知了。
  刑侦队员们面面相窥。从上次王娟凶杀案到现在有三个多月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案子破不了,谁都觉得不是味道。
  同样的案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发生,又是同一地点同一状况,而且是同一样的无头无尾,让每个人都觉得憋着股火。
  刑警老杨摸着自己发亮的额头说:“真他妈的活见鬼!看来这个月的奖金又泡汤了。”
  李敏无奈地摇摇头。
  北窗外大槐树上的枝叶也在随风飘动。
  对于前后发生的相同案件,省公安厅予以了充分的重视。经有关领导指示,市公安总局抽调人力组织专案调查组直接负责南坪85号凶杀案。
  李敏很高兴被抽调到这个专案组。除了每天有三十多块的补助之外,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参与如此受省领导重视的大案要案的调查,让她也开心不已。
  很快,去黄小洁学校调查的同志带来了令人兴奋的结果。他们找到了在那个晚上最后看到黄小洁的聊吧老板。
  在市局刚腾出库房后建立的专案办公室里,聊吧老板详细讲述了最后见到黄小洁的情况。
  “当时她和一个男的在一起。那男的大概二十来岁吧,穿的好象是件白色衬衣,灰蓝色长裤,看上去挺土的。长的嘛?长的挺帅。大眼睛,白牙齿,红嘴唇,就是皮肤有点白,好象没有血色似的。”
  “他的牙齿很特别吗?”负责做笔录的李敏禁不住问了一句。因为通常案件中很少有人对别人的牙齿这么注意。
  “不是,不是。”聊吧老板连连摆手。“他的牙齿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比较明显,尤其是在笑的时候,让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唔,对了,那个男的手上有块酒瓶盖大小的褐斑。”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专案组的刑侦队员们立刻警觉起来。有人从法医那里拿来了各式各样的人体斑痕照片,让聊吧老板辨认。
  聊吧老板看了半天,才指着一张照片说:“啊,对了,就是这种样子的。”
  翻过照片背面,写着两个字——尸斑。
  在坐的每个人心里都不禁泛起一股寒意。
  聊吧老板垂头丧气地说:“这事情真晦气。这女孩出事那天我收的钱里就有一张是冥币,难道活见鬼了?”
  究竟有没有鬼,谁都不清楚。
  开了一晚上会,抽了一堆烟屁股后,专案组领导才最后决定,在南坪85号附近布点监控。除部分蹲点的同志外,其余同志继续追查手背上有褐斑的疑犯线索。
  很快一个月又过去了。对疑犯线索的追查毫无结果,而对203室的监控也没有发现异常。南坪85号的几家住户依旧平静生活着,有两口子拌嘴的,有上班迟到的,有早退上市场买肉的……没有什么能说明什么。203室依旧空空荡荡,没人进也没人出。
  平静,使埋伏在四周的刑警们都疲惫不堪。
  但是,九月十三日午夜,怪事还是发生了。
  刘强,男,23岁,是一个惯偷。他的作案手法非常简单,就是把事先印好的虚假宣传广告挨户塞到门缝里,第二天再来查看,凭借广告在与否来判断该住户的生活规律。如果有的住户广告几天都没人动过,那么他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开门入室了。
  这一次,刘强把目标锁定在南坪85号的203室。
  203室的广告一连几天都没人动过。从楼下看去,窗户里黑漆漆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刘强暗自窃喜,他准备动手了。
  九月十三日晚11点54分,负责监控203室的刑警发现有可疑人物走进南坪85号破旧的楼梯入口。
  刘强自己并不知道,他这几天的举动早就被马路对面楼上的望远镜观察的一清二楚。他大模大样走上85号狭窄的台阶后,在203室门前徘徊了一会,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时,他才从挎包里掏出撬门用的钢尺和钢丝。
  几乎在同一时间,埋伏在附近的刑警们已开始向南坪85号楼下悄悄集结。埋伏了一个多月,今天终于有人要进203室了,大家的心情都很兴奋。
  203室的门是一把旧锁。刘强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锁珠,轻轻一拨,门开了。203室里漆黑一片,像一张巨大的嘴,欢迎着他的到来。
  刘强没敢磨蹭,蹑手蹑脚走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
  11点58分,报话机里传来“疑犯进去了,动手!”的命令。刑警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上楼,一脚踏开了203室的门。就在干警们破门而入的瞬间,203室里却突然传出“啪”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在地上。
  刑警们在手电光的乱影中,203室依旧是班驳的墙壁,厚厚的灰尘。刘强已经平平地倒在房间中央,他的双眼圆瞪,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惊讶,以至于嘴角不停在的抽动。
  他还没死,不过和死已没什么区别了。
  在送医院的路上,他只是不停念叨两个字:“眼睛,眼睛,眼睛……”
  什么眼睛?刑警们面面相窥,阴郁的气息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后半夜,刘强就因为心率不齐引发心血梗塞死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大夫们一致认为,过度惊吓才是刘强的真正死因。
  刑警里有人在咬牙齿,有人在抽烟,甚至有人在发抖。
  刘强究竟在203室里看到了什么?又是什么在漆黑的房间里将他吓个半死?刘强临死前说的眼睛又是什么意思?以及在刑警们冲进去时所听到“啪”一声又有什么古怪呢?
  一切的一切,难以解释,而且发生的诡异而离奇。
  刘强就在人们的眼前被活活吓死,死的匪夷所思。
  是不是可以说,203室真的有冤魂?
  第二天下午,李敏坐在办公室的微机前开始打昨天晚上的行动报告。面对一团又一团的诡异离奇,她实在打不下去了。一切证据都表明,对这个案件的侦破不是和人在打交道,而是在和鬼打交道。写什么呢?如果写专案组活见鬼了,估计省局的领导是不会满意的。
  倒了杯茶,李敏握着有点发烫的茶杯犹豫着。好在报告过明天才交,有的是时间赶。所以她索性点开Internet,挂上QQ,在网络上放松一下。
  看了会股市新闻,她的QQ开始跳了。
  跳动的是一个独眼海盗头像,叫做花落无声。
  “嗨,你好。”
  “你好。”李敏敲击着键盘。花落无声在她的好友栏里,可是她记不起什么时候加过着个人。
  “聊聊好吗?”
  “我为什么要和你聊天?”李敏在网络上一向志高气昂。
  对方沉默了一会,发过来一句话:“你的报告打不出来,需要休息一下。或许聊聊天是个不错的选择。”
  打报告的事他怎么知道?李敏吃惊地捂住嘴。难道是哪个认识她的男同事在搞鬼?
  点开花落无声的资料,只有一句话:这家伙很懒,只留下一只眼睛。
  一看眼睛两个字,李敏心里不禁打了个寒蝉。她立刻想起那个死去的盗贼刘强临死前曾不停念叨两个字——眼睛。人体最脆弱的器官总能带给人类最深的恐惧。
  李敏敲着键盘:“你留下眼睛做什么?”
  “还债。”
  “还谁的债?”
  “我父亲。”
  “你很奇怪哦,为什么要还他一只眼睛?”
  “因为他的眼睛被人打瞎了。当时我也在场,却阻止不了。所以我是帮凶。”
  “没有报警么?”身为警察,李敏相信公安机关能够维护正义。
  对方沉默了。良久,才发过来一行字:“有时候没有人能够维护正义!”
  李敏在警校学过心理学,她能估计得出,坐在长长网线后面的,应该是一个经历过痛苦而悲观失望的人。
  大多数女人都很善良。对于每个悲观失望的人,她们都会带着一份怜悯的心情想给予别人帮助。李敏也不例外,虽然她是警察,但她更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她打着:“我是个警察。也许我可以帮你维护正义。”
  “我们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你不可能维护已逝去的正义。”
  “难道我很老么?我想我们都很年轻。(:”李敏想把话题谈的轻松些。
  “我们见面吧,趁我们都年轻。”对方提出意见的态度很坚决。
  李敏猜一定是哪个同事在跟自己开玩笑,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提出见面的要求?可是转念一想,怕什么,说不定是哪个暗恋自己的人在试图跟自己约会,也说不定网络那头真有一个白马王子在等着呢。“去就去,我这么大一个人,又是个警察,还怕有谁把我吃了?”想到这,李敏在QQ上打了两个正正的字——同意。
  每天都会有黑夜降临,就好象每天都会有人死亡。
  乐观的人说:每个黑夜之后都会有黎明。
  悲观的人说:白昼之后将是一个又一个黑夜。
  在车水马龙的街口,李敏见到了花落无声。
  他站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面,英俊潇洒,雪白的衬衣被都市的霓虹映出五色斑斓。
  李敏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帅。”她的赞美是由衷的。
  “一小时前我很丑,可是我会变。”他笑了,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他们坐进了一家快餐店。李敏从下午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所以她要了份炸鸡翅,一个蔬菜汉堡,一大杯饮料。
  花落无声却什么都不吃。
  “你不想吃点什么吗?”李敏问。
  “不,谢谢。你没听说过秀色可餐吗?看着你的美丽,我把饥饿早忘了。”
  这家伙嘴还挺甜,李敏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她很少见网友,或者说她很不屑于见网友。在警校她曾陪同寝室一个女生去见了一只恐龙。那是一只真正的白垩鹦鹉龙,花花绿绿的穿着外加令人咋舌的相貌,给李敏心里留下过难以抹去的阴云。
  今天她本以为是哪个同事在偷偷约她,没想到对方却是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意外的心情使她心中燃起了一个又一个五彩的梦。
  在警校的时候,她也曾经谈过一个男朋友。可惜最后工作被分在两个地方,所以他们又很快分手了。人的感情总如云彩一般变化无常。对于李敏来说,感情这种事需要随缘。
  今天卤莽有特殊的相遇,很难说不是冥冥之中缘分的安排。
  一段交谈之后,李敏对于面前这个男人产生了难以抵御的好感。
  在她印象中,男人们通常说话总是粗鲁而随便。可是这个叫“花落无声”的男人不但谈吐温文尔雅而且特别善解人意。他仿佛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仿佛也知道你究竟想听什么。他的一言一行仿佛都体现出老天爷特意安排下的一种浪漫。
  于是,李敏很快觉得自己醉了。陶醉?麻醉?或者,是中了魔。
  她问他的名字。她需要一个真实的名字来完美充实她的梦。
  “我叫郑浩。”他说话的时候,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总是很显眼。
  时钟指向了十一点。快餐店要关门了。
  郑浩说:“我家就在附近,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吧。”
  “太晚了,不太方便吧。”李敏真的不想很快就结束这样美好的夜晚。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会害怕?”李敏笑着说,“我是警察,我怕什么?”
  “你不怕鬼?”
  “鬼?”南坪85号的怪异在李敏脑海中闪了一闪,但很快又被眼前郑浩的笑容所代替了。她说:“世上哪有鬼?就算有,我也会对它说:”喂,我是警察,把手放在脑后然后爬在桌子上!‘“
  “哈哈。”郑浩苍白的脸上笑得很无奈。
  走出快餐店,郑浩伸手要打出租车。
  李敏却说:“你家在哪儿?我有月票,不如我们坐公交车吧。”她喜欢让男人们感觉到她很节俭。
  郑浩没有反对。
  十一点三十。他们坐上了最后一班三十四路公共汽车。
  车上乘客不多。大家劳累了一天,有人在座位上打着盹。
  夜色中的城市宁静安详。司机和售票员在低声说着什么,微微的低语声像困倦一样缓缓袭来。
  李敏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中与郑浩温柔地对视着。谁能说有什么,谁又能说没有什么呢?一个女人总会在必要的时候陷入遐想。
  车在中途的车站停下来,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
  突然,一直在后排坐着的老头急急地冲过来,拉起李敏的手说:“小琴,你在这啊,真让我好找。你妈病了,快和我上医院。”
  小琴!李敏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她莫名其妙。
  老人一脸很着急的样子。他一面大叫:“快下车,我们打车去医院。”一面给李敏偷偷使眼色。
  在一旁的郑浩面无表情。
  李敏更糊涂了,脑袋有点发蒙。难道母亲真病了?可这老头又是谁?难道这老头是个神经病?
  这时郑浩缓缓伸手要推老头,却被老头灵敏地侧身闪开了。
  在这一系列动作的瞬间,李敏仿佛看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看到。胡里糊涂就被老头连拉带扯拖下的汽车。
  郑浩并没有下车。他站在车上,面无表情。
  在李敏和老头拉扯中,这辆末班三十四路开走了,带着郑浩毫无表情的面容开走了,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的黑暗之中。
  李敏很生气,她一把推开这个奇怪的老头,大声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定了定心,才说:“姑娘,我刚才救了你一命啊。”
  “啊——?”李敏更糊涂了。
  “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的,你们认识多久了?”
  “这关你什么事?”李敏还是没好气。
  “姑娘,我说句话你别害怕。”老头还是很认真地说。
  “怎么?”
  “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的脚一直没有挨过地面。”
  四周城市的夜色宁静平常,一样黄灿灿的路灯,一样暗色的楼群。但是,李敏确实害怕了。两支脚不挨地?就是说人是飞在空中的。这样的漂浮是没有人能做到的。
  郑浩不是人又是什么呢?
  她努力地回忆着刚才和郑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思绪的空洞中竭力寻找着理智的解释。可是,想来想去,郑浩除了谈吐的气度外形象苍白,只有苍白,以及一口总能让人留意到的惨白牙齿。
  突然,她又想到一件事。这件事更加恐怖而诡异,几乎令她发起抖来。
  刚才在老人拉她下车时,郑浩曾伸手要推老人,就在那一瞬间,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李敏看到郑浩手背上有一块小小的褐色斑纹——尸斑!
  她在刚才的混乱中不及细想,所以并没有警觉。此刻突然想起,冷汗顿时顺着冰凉的脊背滑落下来。
  “我……谢谢您。”李敏还没表示完对老人的感激之情就开始哭了。她太害怕了。
  女孩子在恐惧面前有的是眼泪。
  但是,她毕竟是一名刑警,即使感到害怕,她仍然是一个懂得司法程序的警察。
  四十三路公共汽车是路过南坪85号的。
  出于职业本能,她立刻意识到这个郑浩与前两起南坪85号的凶杀案疑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不管他是人是鬼,毕竟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她请老人连夜一同回警局做笔录。老人的证明会让这离奇的遭遇变得比较真实可信。
  二十五分钟后,他们打着车到达市刑侦大队。值班的干警们在听完李敏气喘吁吁的讲述后都笑了。因为这件事太古怪了,谁也不相信。大家还嘻嘻哈哈开李敏的玩笑。
  有的说:“小李,没想到你还有见网友的爱好啊。哪天我也在网上约约你。”
  有的说:“鬼的脚不沾地吗?没听说过,你是恐怖电影看多了吧。”
  有的说:“咳,李敏,我说你这个年轻同志封建迷信思想怎么这么严重啊。没事你还是回家睡觉去,别在这瞎耽误工夫。”
  没人相信,李敏气得直摇头。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交警队打来的,说最后一班??穆饭?怀捣??掀焊浇?暮庸道锪耍?净?丝臀抟簧?梗?行陶觳棵诺娜巳ヒ惶恕?/SPAN>没有人笑了。实实在在的恐怖涌上每个人心头。
  这就是刚刚李敏乘坐过的三十四路末班车,就是刚才郑浩坐着的那辆车,翻了,无人生还。
  当刑警们感到现场时,几个乘客和司机的尸体已经被人从河沟里捞了出来,直挺挺的一排,横在马路涯子上。
  每具尸体除了受到磕碰浸泡之外,都是圆睁着眼睛半张着嘴,仿佛一同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警车的警灯无声地闪烁着,把红光一闪一闪打在尸体们的脸上,情形异常可怖。
  法医报告指出司机售票员和乘客一共七人,在汽车翻进水沟时都没有受到致命撞击。使他们真正的死亡原因还是恐惧。他们的心脏在瞬间无法承受巨大恐惧引发的肾上腺激素过量分泌,使心脏猝然停止跳动,导致死亡。
  七个人都被活活吓死了。那么在他们临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是什么东西,能够带给人们如此惊栗的恐惧?
  在刑警队,李敏和同事们在为刚才拉她下车的老人做笔录。
  老人叫耿匣仁,曾在生物研究所工作,现已退休。
  气氛紧张而肃穆。每个人都在认真的听。
  有干警问耿老:“上车后,你是怎么发现郑浩的脚没有挨地的呢?”
  “当时我正好坐在车后面,他们一上车,我就看到了。”
  李敏问:“你为什么当时不马上告诉我?”
  “不可能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害你。”
  有人问耿老:“你又是怎么知道郑浩想害李敏的呢?”
  “因为当时他的一只手一直在座位下偷偷做挖的动作。”
  挖什么?挖眼睛。联想起前几起案件受害人被挖去的眼睛,李敏不禁尖叫起来。
  老人淡淡地说:“姑娘,别害怕。谁一辈子都会遇到几件怪事。你看,我今年都八十多岁了。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周围的世界和年轻时看到的不太一样了。我想也许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是太性急,把很多好象不存在的东西就给忽略掉了。等到老了以后,可能离死亡近了一些,所以才发现世界原来和我们年轻那会儿看到的不完全一样。”
  耿匣仁笑的很和善,说:“我是研究生物的。搞了大半辈子生命科学,谁知最后越搞越糊涂了。尤其在这种精神能量领域,有很多现在都没办法解释的东西。比如精神能量的传递,其中几乎有迷信的色彩,但是却不尽然,在这方面我们的研究也仅仅是刚起步。再比如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死亡前的精神能量在某种程度上被储存,而后在如今被释放。他(它)的行为没有意识,只有本能,所以会做出很多超自然的举动。其实这些行为都是他生前想去做的,活着时他是人,所以也仅仅是人的想法。没有什么诡异的。”
  李敏和同事们面面相窥,难以置信。
  老人接着说:“可能这个人死前很痛苦,因而产生了报复心理,所以现在他(它)的行为是害人的。在古代文献里有厉鬼的记载,大概也是这样的吧。当然这只是推论,我们现在没办法证实。因为对于这类神经反射式的能量转移,我们目前的研究只是一片空白。”想了想,他又说:“对了。以前在师范学院有个叫郑作维的生物学者,他在这方面很有研究,当时他还在我们生命能量测量的课题小组任组长。可惜文化大革命时……呵呵,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时我还年轻,现在却已经退休了。”
  “他现在已经死了吗?”到底是年轻人,所以李敏禁不住要问。
  “是哦。”老人叹了口气,“听说他在文化大革命时自杀了。”上年纪的人对死亡显示出的是不仅仅尊敬,仿佛还有种等待的含义。所以,耿匣仁的表情是肃穆的。
  刑警老杨突然问:“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是人,还是尸体?”他半天没出声,一说话就把大家吓了一跳。
  “应该是尸体吧。就是说肯定有一具带有能量的尸体存在。只要能找到那具有能量转移的尸体,是能够防止他(它)再次害人的。”
                 
  这是对南坪系列杀人案最好的结论吗?可以用这种尚未成型的理论来做依据吗?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起码李敏是相信的,因为她亲眼见到过郑浩。而且出于女人的预感,她相信他们还会见面的。
  一夜的会议讨论,在天亮后除了满满几烟灰缸的烟屁股之外,没有什么实际的结果。
  早晨的天空密布着阴云,暗暗的。又是一个阴天。
  怀着好奇的恐惧,或者是某种难以解释的女人心情,李敏来到南坪85号前那棵神秘的大槐树下。也许这棵大树与郑浩有什么联系吧。
  槐树枝繁叶密,在风的轻拂下叶片婆娑而动,哗哗作响。
  要不是昨晚老人相救,或许此刻的李敏已经挂在树上了。
  一根穿过槐树枝叶的白色电线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根电线是用来连接附近网吧的网络专线。李敏的心在收紧。难道郑浩是通过这条线路在网络上做他的花落无声的?
  她迅速回到刑警队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在她QQ的好友名单里却怎么也找不到花落无声的名字。在搜索上查,同样一无所获——还没有人注册过这个名字。
  不久,负责调查郑浩这个名字的同志送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郑浩,男,生于1943年,高中毕业以优异成绩考上哈工大,后因政治成分原因被学校劝退,在家待业。一直住在南坪85号203室。到1965年,其父郑作维因被红卫兵长期折磨导致精神崩溃,于是在家中饭菜里下毒,导致全家四口集体死亡。郑浩死时二十二岁。
  郑家的档案及照片在文革期间大部遗失,仅存郑作维在与师范学院62届毕业生合影。
  拿着这张放大的黑白照片,恐惧一点一滴涌上李敏心头。照片上的人们穿着那时最为普遍的暗色衣服,笑容可亲,像一张张骨灰盒上的遗照,留给许多年后怕人们忘却掉的音容笑貌。暗色的衣服连成片,像很浓一片暗色的云雾,郑作维站在其中无私地笑着,很自信。他和李敏见到的郑浩有点像,父子之间遗传着同样深沉的大眼睛。
  郑浩的尸体究竟在哪里呢?难道郑浩真的是其父亲精神的某种传递吗?如果说郑浩真是某种传递的精神在作用,那么他一个接一个的杀人又是为了什么呢?已经有两个女孩被剜去左眼吊在南坪85号前的大槐树上。是不是在这棵槐树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许死者只是感到无端寂寞,甚至郑浩对自己的死感到愤怒?他要报复!害死他的是他的父亲,也是那个时代的残酷精神。他死了,但是怨恨的精神留了下来,贻害社会。可以这样解释吗?
  在对郑浩一家的调查中又发现一件奇事。
  这件事或许比什么精灵古怪的东西更离奇,更可怕。
  因为,在一家医院太平间的冰柜里,发现了一具被封存近36年的尸体。或许是由于管理人员的疏忽,或许因为文革时期登记本上的遗漏,更或许是什么难以解释的力量在作祟,这具尸体就直挺挺在太平间的冰柜中躺了这许多年,竟无人过问,也无人打理。直到最近医院进行企业制改革时,才被清点出来。由于已在冷柜中存放多年,尸体的肌肉已经萎缩,上面长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尸斑。
  经过确认,这具尸体就是当年被砒霜毒死的郑浩。
  为了作进一步确认,以判断这个郑浩究竟是不是李敏在那天夜晚见到的郑浩,李敏被请去做确认。
  说实话,做刑警这一年多李敏见过不少尸体,有被枪打爆头的,有大腿从根部被撕裂的,有被剜去眼睛吓死的。但是这一次,她一想起要在存放三十多年的尸体上辨认出那个她曾见过,曾谈过的郑浩,不寒而栗的感觉就紧紧缠绕在她的心头。
  太平间的灯光暗淡阴森。几个陪同她的男同志皮鞋在地面上踏出“啪啪”的声响。太平间仿佛总是没有窗户,憋闷的气息,药味以及15瓦的电灯泡,在四周的宁静中构筑出阴阳交界处的神秘情趣。
  沉重的冰柜被医院工作人员轻轻拉开,露出一具已略微有点干枯的尸体。尸体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上下双唇由于存放太久已经发干收缩,绽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啊!李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自称是花落无声的人,就是这个面孔英俊的干尸,在几天前曾与她一起坐在快餐店里侃侃而谈。
  李敏喘不过气来。她侧过头去看干尸的手臂,干枯的肌肉紧紧裹住尸体僵硬的骨骼,一块块褐色略微发霉的尸斑,依旧真切地长在那里。
  李敏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陪同她的干警们点点头。
  干警们难以相信天下竟有这样的古怪,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相互看看,用眼神交换着彼此惊讶的态度。
  就在男干警们相互交换眼色的刹那,李敏清楚地看到,干尸那早已干枯的上下唇微微动了一下。郑浩笑了。
  这个轻微地动作除了她谁也没有注意到。当男干警们目光再次回到干尸脸上时,笑容已经消失,干枯泛青的肌肉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李敏的第一反应只是他笑了。当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具干尸真的笑了时,她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被恐怖惊溃的情绪,尖声大叫起来。
  有谁见过尸体自己在笑?长着尸斑,肌肉萎缩,本是一团死肉的郑浩在瞬间微笑了。突然的心理刺激立刻冲破李敏神经所能承受的极限。
  她跑了,尖叫着连爬带滚逃了出去。
  确切地说,李敏已经疯了,受到这样刺激后她的精神崩溃了。从此以后只要有人在她面前露出微笑,她一定会尖叫着吓个半死。因为任何一种笑容,都会让她想起郑浩。
  其实有件更恐怖的事情李敏并没有看到。
  那就是在郑浩干枯的嘴里,还含着两颗柔软的人眼珠。都是左眼,一颗是王娟的,另一颗属于黄小洁。
 楼主| 发表于 2004-2-13 23:31: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下雨的平安夜别走四楼》

在某一个下着大雨的夜里,某一个人曾经对我说:下雨的平安夜里千万不要走四楼。
                 
  (一)
  今天是二零零年的平安夜。
  上午还飘着细雨,到了晚上雨便停了。我和高楚在市中心随着欢快的人们狂欢了几个小时,便坐出租车回家。
  我住的地方是二十九楼的十九楼。我和高楚刚装修完就忙不迭的住了进去。
  走近大楼,就感觉到远离喧嚣繁华的一种寂静。从下面往上望去,大楼就象没有人住似的,不见一点灯火,黑压压的仿佛随时要向自己倒下来。
  高楚搂住我的腰说:“人们都出去狂欢了吧?只有我们回来这么早。”
  我看着他英俊的脸,说:“我想回来和你更浪漫一点。”
  高楚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烛光?圣诞礼物?还是其他什么?”
  我嘤咛一声偎在他怀里,说:“我想要你。”
  高楚哈哈笑了起来,搂得我更紧,几乎是抱着我走进了大楼。大楼一共有两部电梯,一部是人工的,一部是自动的。
  高楚诧异地看了一下电梯门上的数字,说:“自动电梯的灯没亮?没开吗?人工电梯倒是开着,怎么停在四楼,不上不下的?”
  我也注意到了:“或许开电梯的人在四楼吧。”我伸手按了一下墙壁上的按钮。等待电梯往下降落。
  高楚的目光不离数字灯,自言自语,又好象在询问我:“都快十二点了,还有开电梯的人?”
  我笑着说:“今天是平安夜。肯定有很多夜归的人,开电梯的人也加班喽。”
  高楚皱了下眉:“不是有自动电梯吗?咦,电梯怎么还不下来?”
  我也有点纳闷了。
  我和高楚搬进来不过一个星期。由于人工电梯平日开放的时间正好是我们上班的时间,所以平常都是乘自动电梯上下楼的。人工电梯里开电梯的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我们两人直勾勾的盯着电梯上的数字灯,可灯光始终都亮在“4”上,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
  我靠在他身上,因为折腾了一晚上,已经感到身心疲惫,几欲入睡。而他却等得不耐烦了:“怎么搞的?这开电梯的太不负责了。把电梯停在四楼,他自己跑哪儿去了?我到小区保安室去问问。总不能让我们爬到十九楼吧。”他忿忿对我说着,眼神里征求着我的意见。
  我点点头。如果只是住在五六楼,那走上去也没问题。但十九楼,实在让我觉得遥不可及。以我现在的精力,肯定爬不上去。又是跳舞,又是疯叫,整个平安夜早把我的体力耗尽了。
  我们刚走到大楼门口,没想到天空忽然一记闷雷,随即漫天大雨象是有预谋地齐刷刷地打落下来,气势逼人,顿时把我们从门口又逼退回去。
  高楚望着乌黑的天空,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奔过去,找一下值班人员。”我知道他不忍心让我冒着大雨跑到小区门口。从这幢楼到小区保安室起码还有二百多米。我点着头,然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大而有力的手。
  他回头瞧了我一眼,竖了竖衣领,然后冲进了漫天大雨里,立刻被茫茫黑色吞没了。
                 
  (二)
  我退回到电梯前,抬头看着电梯的灯。那个“4”字亮闪闪的,显得异常倔强,不肯将亮光让给其他数字。
  我感到很厌烦。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明天会去投诉这幢楼的物业部门。开电梯的人将电梯放在四楼,自己却不知所踪。这是不是擅离职守呢?而更可笑的是,物业居然关闭了自动电梯?
  我又走到门口,外面的雨势越来越猛,好象是天空上面有上万个人不停地同时往下倒水似的。我仰脸朝天上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天空黑沉沉地象一张没有边际的巨兽的大嘴,在瞬间就可以把自己和整个大地吞噬掉。
  我打了一个冷颤,心里有说不出来的一丝恐惧,赶紧缩回到了大厅里。
  这时,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好象是某种很机械的带有齿轮的工具摩擦发出的低沉却又刺耳的声音。
  声源处就在我身后。
  我猛地回过头,只见电梯门上的数字象是上足了发条似的飞快的来回闪动。刚刚还只是死水般停在“4”上的灯光,此时却从“1”到“19”的乱闪。那种声音显然是从电梯里发出来的。
  声音越来越响,轧轧地把我整个耳朵都充满了。我想要捂住耳朵,但忽然全部声音都戛然而止。
  发了疯似的数字灯也忽然停住,停在了“1”上。
  我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住了。
  我好象无法移动脚步,我似乎只有等待那电梯门的启开。
                 
  (三)
  电梯门缓缓开启。
  门里有亮光。
  门里有人!我看到了一个人的黑影!但那个人的模样非常模糊,完全无法看清五官,就象是用PHOTOSHOP进行过高度模糊处理似的。
  正在此时,就听到我的高楚在门外喊着:“自动电梯坏了,他们说马上派人来修。”话说完,他人也冲进了大楼。
  我被他的喊声惊了一下,而电梯的门很快已经合上了。
  高楚浑身湿漉漉地跑到我的身边,理着完全湿透的头发,说:“这个物业公司做事效率太低。十点钟打电话叫他们来修,到现在都没人来。那个人工电梯今天应该是关着的。我对保安说明明开着,他们不信。说人工电梯超过九点就关了。我让他过来看,他说保安室就只他一个人,他不能走开。要不,我们……”他忽然发现我脸色苍白,眼睛睁得圆圆的,直直地盯着电梯的门。
  他一把将我搂住,反过脸看着电梯,数字的灯光还是停在“4”上。他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电梯,刚才开了。”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说出话来的。事实上,我的精神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立刻现出奇怪的表情:“开了?下到一楼了?”
  “嗯。就是刚才。电梯门打开了。”我靠着他的身体,渐渐感到了安定和温暖,尽管他的身上已被雨水打湿。
  他一脸愕然:“开电梯的人呢?”
  “我看不清。是男是女我都没看到。”我逐渐要哭了出来。
  他的脸色更沉重:“到底怎么了?电梯现在为什么又到四楼了?”
  我摇着头:“不知道。你一来,电梯门就关上了。然后又停在了四楼。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声音好可怕,灯光不停地闪着,我的呼吸都快完了。我,我好象,好象有一种……”
  “有一种什么?”
  “有一种等死的感觉。心里那样压抑,但脚就是动不了。”
  “等死的感觉?”高楚喃喃的重复这句话,然后轻轻抚摸我的脸颊,说:“好了,别害怕,我在你身边。如果正如你说,我一来,电梯就关上了。说明电梯里的人怕我。我这就到四楼去看看。”
  我大吃一惊,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别。你不要上去。我好担心。”他拍拍我的手,给我很坚定的一笑:“我的空手道不是白练的。只要不是鬼,我就能制服他。”
  我看着他的双眼,镇定了一点,但转瞬又忽然变了脸色,一字一句的对他说:“如果真的是鬼呢?”
  他神色一怔,又立即绽开笑容:“傻瓜,这世上哪来的鬼?”
  我望着电梯门上亮着的“4”字,声音轻的好象不是我说出来的:“下雨的平安夜千万别走四楼。”
  高楚用深深的眼眸瞧着我,还是笑了一笑:“哪听来的呀?还是恐怖小说里写的?那住在四楼的人怎么办?”他无疑将它当成了一句玩笑。
  我最终仍无法阻止他上四楼。
  我们推开了安全门,走上了通向四楼的石阶。
                 
  (四)
  每层楼的灯光都亮着,这对于我而言,多少是个慰籍,以及鼓起我勇气往前走的原因。我无法想象在漆黑的楼道上艰难地摸索,会是怎样的情形?
  虽然只是四楼,但我却觉得前行了好久。已经到三楼了,还有七格石阶就到了四楼,会发生什么?
  我心跳的声音轰轰地,就象某日在黑暗的剧场里那个全身赤裸的日本人擂的鼓声,划破人的灵魂。
  “下雨的平安夜里千万不要走四楼。”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今天是平安夜,今晚漫天都下着雨,而现在我们即将到达四楼。
  一切仿佛都是安排好的,注定我们真的要去验证那句话,注定我们要在四楼接受未知的但很可能改变我们命运甚至生命的事。
  我不知觉的紧紧拉住高楚的手,潜意识里想要退缩。但高楚回头看着我,送上的眼神如此沉着稳定。示意我不要害怕,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只听“滋”的一声,楼道里的灯一下子灭了。楼道顿时一片漆黑。我不由自主的一声尖叫。
  啊————
                 
  一刹那间,高楚的手已经脱离了我的手,而我的喉咙却仿佛被一只手死死的扼住。那只手冰冷的象是冰箱里的冻肉。我想去掰开这只手,可怎么也触摸不到这只手。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喊不出口。
  我感觉死亡已经逼近自己。我的眼球此时应该已经突出在外了。我的嘴唇应该已经发黑,我的脸孔应该已扭曲得不成形。
  忽然我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仿佛从机械的布满齿轮的铁具摩擦发出的声响。声音低沉却又刺耳。是电梯声?
  我拼命挣扎,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就在这时,那只死死扼住我脖子的手忽然松了开来,我只听到耳畔一记闷闷的喘息声,然后灯就全部亮了起来。
  而高楚已经面无血色的倒在了石阶上,不省人事。
                 
  (五)
  高楚的头部撞在石阶上,住院一个多月后才出院。
  但我很快就跟他分了手。
                 
  入院后的一个星期,替他做脑部检查的赵志同医生偷偷告诉我:“你的男友脑部极不正常。缺少相当多的器官组织。说句通俗一点的话,你的男友属于非人类。我们组织了专家会诊,一致肯定了这个结论。”
  非人类?
  我当时吓得脸色都变了。赵医生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不用害怕。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他。如果继续来往,难保下次你还会这么走运。”
  我想起当晚的情形,心中不由得毛骨悚然。
  如果没有他,我是绝不可能到四楼去的。
  四楼发生的事,始终都没有他在我身边帮助我。
  他的手瞬间离开了我,而立刻换成了另一只杀人的手扼住了我。那只手就是高楚的。
  我绝不能和他再交往下去了。
                 
  分手时,高楚的眼光里充满着疑惑。而我始终都没说出理由。他走时,只留下了一个恨恨的眼神。
  那个眼神让我不寒而栗?我能就此摆脱他吗?
                 
  (六)
  啊———————我尖叫着从床上跳起来。浑身渗着冷汗。
  娄斯在枕边惊醒过来,问我:“怎么了,宝贝?又做恶梦了?”
  我喘着气,眼前全是闪动不停的数字,和摇晃人眼的灯光,嘴里说着:“还是他,他差点杀了我。”
  娄斯揉摸着我的发际,柔声说:“事情都快过去一年了。这不,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已经平静了。”
  我慢慢将身子埋到他怀里,让气息平缓下来。
  他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我,象是一个母性,让我平静地再次进入睡眠里。
                 
  娄斯是我在文学社认识的,性格温和,很有学者的风度,还极富大气,做事缜密,思路清晰。在我眼里,他是同年龄男性中很杰出的那种人。尽管他只有二十七岁。
  我几乎无所保留的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了他,并且准备将自己的将来交付给他。
                 
  (七)
  圣诞节到了。到处是圣诞树和圣诞老人的模型,一派喜气洋洋。
  我和娄斯早早吃了饭,他洗碗,我打开了电视。
  娄斯边洗边在厨房喊着:“快穿上你最漂亮的衣服。咱们七点还要参加狂欢派对呢。”我笑着在客厅里应道:“我马上换衣服。瞧把你急的。”我起身到卧室,开始挑衣服。
  就在我走进卧室里时,客厅的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条新闻:“今天凌晨,本市和爱医院发生一件奇事。著名脑科专家赵志同大夫的尸体被发现在他的办公室里。据法医验证,赵大夫至少死了近一年,尸体竟然保存良好,且没有冷冻的痕迹。但他的同事证明,直到昨天,赵大夫还和他们一起诊断了一名患者。此事是否另有隐情?警方正在作进一步调查。现尚无任何他杀的证据。”
                 
  我换完衣服,娄斯正坐在电视机前,面色铁青。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表情这么严肃。我轻轻走到他身边,问:“你不换衣服?”
  他脸色立时缓和下来,说:“我马上换。”
  我看着他的背影走进卧室,然后再看电视。电视里放着国际新闻。我感到有些疑惑:什么让娄斯的脸色变得这么阴沉难看?
  娄斯很快走出来,一脸笑容,全无刚才的阴霾。他显得很有朝气,容光焕发,搂着我肩说:“今晚一定让你快乐飞上天。”
  我含笑望着他:“节目很丰富?”
  他打了个响指,笑道:“当然。我们出门就会直奔快乐。”他牵着我的手,走出了大门。
                 
  娄斯果然没有食言,没有让我失望。
  这个平安夜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愉快的一次,简直是快乐疯了。他是那么的细心,那么的周全,把整个晚上的节目安排的满满的,而且每个节目都足以让女孩子感动和愉悦。
  等一切尽兴后,他挽着我的手,望着天空说:“天上有很多星星。你可以许愿了。这个时候的愿望很灵的。”
  我笑了一笑,闭上眼睛,默默许着愿。
  许完愿,我睁开眼对他说::“你呢?有什么愿望?”
  他脸上象罩了一层银色的薄纱,痴痴地望着星空:“我希望,我能够重新回来。”
  我疑惑的看着他,没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也没做解释,只是又喃喃地说:“今天晚上真好。”
  我这回好象明白了,心里乐滋滋的,说:“是呀。今天晚上真好。谢谢你。”我轻轻凑上脸,给了他一个吻。
                 
  (八)
  坐出租车快要到家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车停在小区门口,我和他携手冲进了我们住的大楼。我喘着气说:“这天气真怪。刚才还星星满天的,转眼就下雨了。”
  他低着头,抹去了身上的雨珠子,没有应话。
  我们推门进了大楼,我忽然惊叫了起来,往后直退了两步,跌到了娄斯的怀里。
  一楼大厅的电梯前赫然站着一个浑身湿湿的男人。
                 
  “高楚?!”
  我的声音抖得变了调。
  娄斯一把将我抱住,问:“你看到什么了?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大叫:“不,高楚就站在那里!”我缩在他怀里,浑身发抖。
  他又一次说:“你心理太紧张了。这里没有人。除了我们两个,一个人也没有。”我惊魂未定,努力把头从他怀里探出,用眼角审视大厅,果然空无一人。
  叮咚——电梯门“胡”地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人,朝我和娄斯看了一眼,然后撑开手中的雨具,走出大楼。
  “来,进电梯。”他和声对我说着,然后搂着我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慢慢地往上升着?
  娄斯抚摸着我的发际,说:“你还没对我说圣诞快乐呢。”他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MERRY CHRISTMAS,娄斯。”他轻轻摇头,说:“按外国人的习俗,应该名在前,姓在后噢。”
  我扁了一下嘴,说:“好。MERRY CHRISTMAS,斯娄。”他呵呵地笑着,露出了一口异常光洁的白牙。
  我的心“格登”一下,觉得他笑得很怪。
  他还在呵呵笑着,而那张脸孔越来越不清晰。
  “对,斯娄。到了。”我听到他在说话,但我几乎看不到他的嘴巴在哪里?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还是他的人变得模糊?
  “当”的一声巨响,电梯忽然巨烈的震动,然后猛地停住了。我抬头望着电梯上的灯,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灯光停“4”上。
  我感到浑身一股凉意,好象一只冰冷的手穿过我的内衣在我的背上滑过。
  “四楼?”我心里叫着,但嘴巴里却喊不出来。
  我看不到娄斯的脸,只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象我一年以前在电梯门口见到的电梯里的那个人一样。
                 
  (九)
  二零零二年的平安夜。十一点二十七分。
  高楚英俊的脸上洋溢着笑,对我说:“今天是平安夜,打算怎么庆祝?”他抚摸着我的肌肤,很温柔,很体贴。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说:“不想出去。”
  高楚的手指轻轻的从我腰际滑过,声音轻的象一只猫:“你心里还是没有摆脱平安夜的阴影?”
  我点了点头。想起去年的平安夜,仍然心悸。
                 
  当时娄斯的模样越来越模糊,而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象是被什么东西使劲的敲打着,耳朵里充斥着无数种刺破耳膜的声音。电梯的轧轧声,娄斯的喘息声,还有自己的尖叫声。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掉,但一切声音在一个瞬间忽然全部消失了。
  而我也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等我醒过来时,高楚充满关怀和温存的眼睛第一个印入我的眼帘。
  他和声地对我说:“一切都过去了。当时真的好险,一个浑身乌黑的人掐着你的喉咙,差点要了你的命。”
  我还是感到体力没的恢复:“是你救我的?”
  高楚低下头,说:“虽然我们分手了。但上次平安夜在四楼发生的事绝不是偶然的。事后你又毫无理由地与我分手,我更加觉得蹊跷,所以,我就……”
  我想起什么似的:“啊,那我在底楼电梯前看到的真是你?”
  他点了下头,又说:“我实在不放心。一切都太巧了,你和我刚分手,他就出现了。而且,那个给我做脑部手术的赵医生也死了。”
  “赵医生?”我想起来了,正是这个赵医生在高楚入院后,对我说高楚是非人类。我一下子全明白了。“这个赵医生是娄斯……那娄斯呢?”
  高楚说:“奇怪的死去了。至今仍被电视媒体炒作为人类最奇怪的死亡。”
  我轻轻点头:“是呀。他就是上次我在电梯外看到的那个始终也看不清样子的人影。我不会忘记的。高楚,是我错怪你了。”我真的打心眼里感到内疚。要不是高楚及时赶到,我真的会死。
  高楚恐怕是那种阳气很足的人,以致于两次都能令我化险为夷。而我居然还把他当作鬼?
                 
  我的思绪还在飘移之际,身边的高楚推了我一下,说:“别胡思乱想了。真的不打算好好的过这个平安夜?”
  我说:“嗯。还是呆在家好了。”
  高楚说:“好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十)
  有两个兄弟,都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可以说是疯狂的想要她。然而,究竟谁能得到这个女孩呢?
  兄弟两人就约定,看谁手段高出一筹,女孩就归谁。
                 
                 
  我卟哧一笑:“这算什么故事。没头没脑的。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女孩?”
  高楚说:“这个女孩的身体可以让他们重新回来。”
  什么意思?
  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忽然一笑,拉住我的手说:“老人们曾经对我说平安夜里,鬼是不会出来活动的。不然怎么叫平安夜呢?来,我们还是出去玩吧。”
  看他兴致满满的,我不忍拂了他的兴,只好穿上衣服和他出了门。
  走进电梯,高楚问我:“你猜,谁最后得到了女孩?”
  电梯里有些冷,我下意识的缩了一缩脖子,往他身上靠近。
  高楚呵呵地露出了光亮地白牙,对着我笑,说话轻轻的象毒蛇吐着信一样:“是我。”
                 
  “轧”一声,电梯停在了四楼!!
 楼主| 发表于 2004-2-13 23:51:05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之妆》

第一章  停尸房里的男尸


  像很多恐怖故事一样,这个故事发生在医院,一所座落在市郊的医院。医院四周有山有水,树木郁郁葱葱,到了晚上,风一刮起来,那些树木哗哗啦啦作响,有几分阴森。
    首先,让我们了解一下地形:
    进了这个医院的大门,先是门诊楼,然后是住院部,最后是停尸房。停尸房位于医院 大院的最后边,从住院部到停尸房,是一片空地。一条曲折的石径小道,四周生满了荒草。
  不要怀疑你自己的抗恐怖心理素质,其实我们都一样,对停尸房这类地方都胆战心惊,不愿意接近它。这可以理解为活人对死人的恐惧,也可以理解为生命对死亡的恐惧。
  因此,停尸房的四周就空空荡荡。因此,这里的风就很大。因此,它就显得更恐怖。
  这家医院很小,前来看病的人不多,停尸房也长年空着。里面,很潮很暗,有一股霉味。没有专人看管。只有一扇黑洞洞的小窗,像一个简陋的子宫,回收报废的生命。
  有一天,停尸房放进一具男尸,是个老头,死于癌。他很老了,脸上的皱纹像深刻的蜘蛛网。据说,他生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见了猫都害怕,自从他变成一具尸体,人们立即对他充满恐惧了。
  怕什么呢?他已经定了格,变成了一张照片。大家可能是怕那张照片突然笑起来。
  这具尸体只在停尸房放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他的家人要把他送到火葬场去,可是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老头果然笑起来。
  他苍青的脸扑了厚厚的粉,眉毛也画了,弯弯的女人眉,还戴了长长的假睫毛。毫无血色的嘴唇竟然涂了很红很红的口红,嘴角向上翘,一副微笑的模样。
  他的家人第一眼吓坏了。惊慌地退到门口,看了半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马上愤怒地质问医院负责人,负责人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医院决定查一查。
  那天晚上,有一个值班男医生和一个值班女护士。男医生叫黄玉凤,性格很孤僻,不爱与人交流,没有人了解他。他头发很长,戴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后面总像还有一双眼睛。他上班下班总是不脱他的白大褂。
  他已经下班回家了,医院领导首先把他叫来。
  院长:“黄大夫,昨夜你值班,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啊?”
    他看着院长的眼睛,平静地说:“没有。”
  院长没有避开他的眼光,长时间地看着他的表情,突然问:“你最近是不是总失眠?”
  黄玉凤说:“没有。”
  院长问:“夜里有没有出去转一转?”
  院长的话音还没有落,他就冷静地否认了:“没有。”还是看着院长的眼睛。
  院长笑了笑:“那你干什么了?”
  他淡淡地说:“看一部小说,推理的。”
  院长问:“你几点睡的?”
  黄玉凤医生:“我没睡。”
  院长:“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失眠吗?”
  黄玉凤医生:“我夜里很少睡觉。”
  院长:“那没听到一点动静?”
  黄玉凤医生说:“很多猫一直叫。”
  院长终于躲开他的眼神,点着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昨天我们医院发生了一点事情,你知道吗?”
  黄玉凤一点都不惊诧,他一直看着院长的眼睛,说:“不知道。”
  院长:“也没有多大的事。好吧,你去吧。”
  接着,院长又叫来那个值班女护士。她叫葛桐,正在热火朝天地谈恋爱,是个很外向的女孩子,快言快语,平时大家都喜欢她,把她当成单调工作中的调味剂。
  听了事件的经过,葛桐吓得脸都白了。
  院长问她昨夜有没有听见黄玉凤医生出门。她努力回忆昨夜的每一个细节:“我查了各个病房,然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再然后……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什么也没有听到呀。”
  她请求院长:“领导,您饶了我吧,今后别安排我值夜班了,我这个人天生胆子就小,天黑都不敢看窗外。”
  院长说:“那怎么行呢?每个职工都要值夜班,这是制度。”
  葛桐是个说话不绕弯的女孩子,她脆快地说:“院长,要不然您把我的班串一串。黄医生怪怪的,我怕他。”
  院长说:“他就是那种性格,其实没什么。”
  然后,他开导了葛桐一番,最后,葛桐撅着嘴走了。
  查不出结果,院长只好作罢。
  他分明地感觉出,如果是医院内部的人所干的事,那么百分之九十是黄玉凤医生所为。只是他拿不出直接的证据。
  从此,医院里的人对黄玉凤医生有了戒备。大家都在谈论这个死尸化妆的怪事,但没有人和黄玉凤医生谈论此事。
  黄玉凤医生和从前一样,见了谁都不说话。和病人说话也是很简单,简单得有时候话语都残缺不全。没有事的时候,他就拿一本推理书阅读。不烟不酒,不喜不怒,他是个没有特征的人,是个没有表情的人。


    第二章 惊恐之旅

  时光踏着日月沉浮的节奏,缓缓地前行。撕心裂肺的爱情,不共戴天的仇恨,都可以被时光的力量吞噬。同样,大家心中那恐怖的阴影也一点点淡化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事件经过很多的嘴,最后变得更加神乎其神,其中有一个细节已经成立,那就是尸体确实是笑了。同时,它在医院后来的工作人员眼里,也一点点变成了一个没有什么可信度的传说。
  因此我们最好不要一概否定一些传说的母本的真实性。有一句老掉牙的话:无风不起浪。
  葛桐这个人不会表演,她作为那个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每次见了黄玉凤医生,都无法掩饰住对他的猜疑和害怕,所以后来她再和他相遇,总是远远就躲开。
  有一个周末,葛桐下了班准备去城里。城里离医院大约有60里。长途车在这个镇郊医院围墙外有一站。吃过饭,她背着包要出发了。天快黑了,葛桐快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远远看见了黄玉凤医生,她穿着白大褂,莫名其妙坐在大门口,不知道干什么,好像就是为了堵截她一样。他和葛桐这一天都不值班,周末除了值班的人都应该回家了。葛桐不敢从大门口走出去,她只好绕路走,翻墙出去了。
  她一路小跑来到公共车站牌前,正好上车,她气喘吁吁地在一个空位上坐定,一抬头,差点惊叫出来:穿着白大褂的黄玉凤医生脸色苍白地坐在她旁边,正看着她!
  葛桐惊恐地看着黄玉凤医生,半晌才说:“黄大夫,刚才我怎么看见你坐在医院的大门口……”
  “不是我。”他冷冷地打断她。
  葛桐说:“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天要黑了。
  通往城里的公路空荡荡。
  黄玉凤医生也去城里。巧合?
  “呀,我忘了一件事……”葛桐说。
  黄玉凤医生毫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有一件衣服晾在药房外面了。”她说得结结巴巴,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在撒谎。“我应该回去……”
  就在这时候车开动了。
  “咳,算了。”她又不自然地说。
  车走着。没有售票员,只有一个司机。
  两个人都不说话。
  车上的人不多,都不说话。那种静默就像印象派电影。
  天快黑了。
  车偶尔经过一座村庄,节俭的人们还没有点灯,村庄暗淡。路边是北方常见的白杨树,高大,挺拔,胸怀坦荡。
  车上柴油味刺鼻。
  葛桐有点恶心,心情更糟糕。
  她先开口了:“黄大夫,你去城里干什么呀?”
  “没什么具体事。”
  葛桐:“我去我哥哥家。”
  黄玉凤医生敏感地转过头看着葛桐:“他接你吗?”
  葛桐:“是的,电话里说好了。”她说这句话又结巴了。
  黄渔凤医生不再接她的话头。
  天快黑了。
  车慢吞吞地停下来,到了第一站,是公路的一个大十字口。乘客陆续下车,竟然都下光了,只剩下葛桐和黄玉凤医生。
  最后一个人下车的时候,葛桐的神色更加慌乱了。
  车“哐当”一声关了门,又慢吞吞地朝前走。
  其它的座位都空着,葛桐和黄玉凤医生坐在一起,他们在慢节奏对着话。
  葛桐不看黄玉凤医生的脸,她大声问:“黄医生,你是哪里人?”
  黄玉凤医生:“外省人。”
  葛桐:“很远吧?”
  黄玉凤医生:“关里。”
  葛桐:“怎么来这个小镇了?”
  黄玉凤医生:“命。”
  葛桐:“你今年不到三十岁吧?”
  黄玉凤医生:“四十多了。”
  葛桐:“这正是男人干事业的年龄。”
  黄玉凤医生:“我最大的愿望可不是医疗。”
  葛桐转头看了看黄玉凤医生:“那是……”
  黄玉凤医生叹口气:“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他很瘦,干巴巴的身子裹在白大褂里显得很可怜。他为什么总是不脱白大褂?他呈现给人的永远是这一种表情,这一种装束,好像是一张照片,一张医生的工作照。
  葛桐一直在问,好像要尽可能地接近这个古怪的人。可是他那无神的眼睛却让人捕捉不到任何信息。
  停了停,葛桐:“你太太也是外省人吗?”
  黄玉凤医生:“是。”
  葛桐沉默半晌:“你们有孩子吗?”
  黄玉凤医生:“没有。”
  葛桐:“为什么还不要孩子?”
  黄玉凤医生:“我们早离婚了。”
  葛桐:“你一个人生活?”
  黄玉凤医生:“还有一只猫。”说到这里他奇怪地笑起来。
  葛桐显得很不自在:“你太太是干什么的?”
  黄玉凤医生想了想,慢吞吞地说:“美容。”
  葛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慢慢转过头,看着正前方。
  天快黑了,看什么都有点看不清楚了。
  又经过村庄,村庄的灯亮起来。
  路还远。
  黑暗是一种压力,铺天盖地缓缓降落。车灯亮了,前途惨白。葛桐盼望那个司机偶尔回一下头,却不能如愿。她上车后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司机的脸,只是一个背影。
  车颠簸起来。
  黄玉凤医生纹丝不动。
  葛桐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突然问:“黄医生,你喜欢美容吗?”
  黄玉凤医生平静地说:“不喜欢。”
  说完,他双眼闪亮地看着葛桐:“你怎么问这个?”
  葛桐惊慌失措地低下头:“我随便问问。”
  葛桐问完这句话,黄玉凤就靠在椅子背上,慢慢闭上双眼,似乎不想再说话。
  整个车厢彻底静默,气氛沉重。
  葛桐没有睡,她一直警惕地睁着眼睛,她的余光严密地关注着身边的黄玉凤医生。他没有一点声息,似乎睡得香。
  终于进城了,是一条很偏的街道,路灯昏黄,没有行人。
  车还在朝前走。
  假如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声音提示现在已经进了城。
  可是,就在这时候,黄玉凤医生冷静地睁开眼睛,抻了抻白大褂的领子,准备下车了——看来他对一切了如指掌。
  车停了。
  葛桐坐的位置靠车门,她指着车外面一个陌生男子说:“黄医生,我下车了,我哥哥在那里。”
  黄玉凤医生抬头看了看,平静地说:“他不是。”
  葛桐顿时又惊诧又尴尬,她掩饰说:“我这眼睛怎么了,总出错!我走啦,黄医生,再见。”
  “再见。”
  葛桐和黄玉凤医生告了别,大步朝前走。走了十几米,她紧张地回头看了看,根本没有黄玉凤医生的影子。

   
    第三章 没有胆大的人

  有一次,轮到黄玉凤医生和葛桐值班的时候,停尸房又放进了一具尸体。
  葛桐又找院长了,请求换班。她哭起来,如果院长不为她换班,她就要辞职了。
    为了照顾小姑娘葛桐,院长决定再派一个男医生和黄玉凤医生一起值夜班。院长是个很有威力的院长,他虽然没什么文化,是个大老粗,工作作风更像一个村支书,但是他什么 事都身先士卒,雷厉风行,大家都挺敬畏他,平时他说什么没有人不服从。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快下班的时候,院长叫来外科的田大夫,对他说:“你今夜和黄玉凤医生一起值夜班,串一串。”并没有多说什么。
  田大夫立即苦着脸说:“院长啊,我家的小孩高烧,正在家昏睡着,我老婆白天都想让我请假呢!”院长知道,平时田大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果孩子发高烧,他今天肯定不会来上班。而且,院长今天见他很喜兴,中午休息还打了一个半小时的牌,他那独子是他命根子,如果有病,他不会如此轻松,中午早骑车回家看望了。家属楼离医院只有十分钟的路。但是他把孩子拿出来当盾牌,院长又不好说什么,否则就太不近人情了。
  院长沉吟片刻,说:“那好吧,你帮我叫一下李大夫。”
  不一会,内科的李大夫来了。
  院长说完值夜班的事,问:“你今晚有没有什么事情?”
  李大夫说:“没什么,只是今天是我和老婆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当然要和老婆好好过一下。晚上老婆还在酒店定了几桌席,要宴请一些亲戚和朋友,闹一闹,图个喜庆呗,所以……”
  李大夫这个理由更让院长无话可说。人家这是第二个婚礼,第二个洞房花烛夜,你让人家值班?其实院长心里明白,李大夫爱张扬的男人,如果他说的是真话,他早就四处奔走相告了。连他小孩当了三好学生这样一件事,他在一天内就传遍了整个医院。上次他爸爸过五十九大寿,他一上班就各个办公室广而告之了,害得大家每个人都送去一张钞票做贺礼。如果今天真的是他和他老婆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他这一天能不说?至少要请院长到场吧?
  院长说:“算了,你帮我叫一下秦大夫。”
  妇科的秦大夫还是个小伙子,刚刚毕业,在医院里年龄最小,上次发生那件怪事的时候他还没有来。院长想他不会遍什么谎话。一进门,院长就说:“秦大夫,你今夜和黄大夫值班,没问题吧?”
  秦大夫马上一脸惊慌,眼睛转了转,央求说:“院长,求求您,换别人吧,我胆小。”
  院长有点生气了:“你有什么可怕的!”
  秦大夫说:“您让我打扫一年厕所都行,我就是不敢和他值夜班。求求您派别人吧……”
  院长大声说:“你刚来就不服从领导,我处分你!”
  秦大夫的神情很难过,他说:“院长,您处分我……我也不敢!”
  院长想了想,说:“听说黄大夫原来的老婆是搞美容的,你帮我打听一下关于她的情况,这总可以吧?”
  “好,没问题!”秦大夫立即满口答应。
  “你去吧。”
  “谢谢,谢谢院长!”秦大夫好像怕院长反悔似的,机敏地溜掉了。
  最后,院长让葛桐和黄玉凤医生都回家了,他把自己和另外一个老护士留下来值班。
  那天院长亲眼看见黄玉凤穿着白大褂离开了医院。夜里,院长来到住院部和停尸
  房之间的那片空地转了转。他竟然看见停尸房的方向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黑暗中一闪就消失了。很像黄玉凤医生。他追过去,没有任何人,只有掉在草地上的一本书,被风刮得“哗啦哗啦”响。那是一本多年前的推理书,作者是日本的,叫什么横沟正史。
  院长突然有点恶心。




    第四章 那个消失多年的美容女人



  这一夜,没有人让那个死尸笑,于是他就没有笑。
  之后的几天,院长一直在追问关于黄玉凤医生前妻的情况,秦大夫总是无奈地对院长说:多年前,黄大夫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就是一个人,没有人听说他结过婚,更没有人知道他有什么搞美容的前妻。
  院长说:“这是他自己说的,没错。”
  秦大夫:“他对谁说的?”
  院长:“葛桐。”
  秦大夫:“也许他是在编造谎言。”
  院长:“编造这样的谎言有什么用?”
  秦大夫:“他怪怪的,谁能摸清他想什么!或许是幻想狂。”
  院长:“你还要打听,不能放弃。因为弄清楚这个搞美容的女人,很可能对我们调查前一段时间那件奇怪的事至关重要。”
  秦大夫:“调查那件事有什么意义啊?”
  院长:“出这样奇怪的事,严重影响了我们医院的形象。这是我们管理上的漏洞。我们要尊重患者,包括死去的患者,这是最基本的原则。”又过了一段时间,秦大夫到市医院办事,回来,他兴冲冲地跑到院长的办公室来,他一进门就说:“院长,有消息了!”
  市医院碰巧有一个热心的医生,他和黄玉凤医生是大学同学。秦大夫和他聊起来。那个热心的医生说,那个年代黄玉凤医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独来独往,从来不与人交流,同学们对他内心的了解,比现在你们医院里的同事多不了多少。但是他知道,黄玉凤医生原来在关里工作,结过婚,又离了。关于那个女人,他只知道她是一个美容师,出奇的漂亮。除此再不知道其它了。
  当天,那个医生又给另一个更熟悉情况的老同学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又了解到了一点情况:
  那个女人的美容手法极其高超,在当地小有名气,社交活动很多。有一次,她在云南开一个美容座谈会,认识了一个东南亚的一个老板,那个人在全世界有很多美容连锁店,很富贵,不久她就跟他远走高飞了。她走了之后杳无音信。很多年过去,她突然回来了,虽然衣着华丽,只是被人毁容了,那张脸特别吓人。她见了黄玉凤医生泪流满面。她和他相拥而眠,只过了一夜,第二天就投河了。
  和许多类似的故事一样,那个老板有老婆,有几个老婆,也有情人,有很多情人。黄玉凤医生的老婆跟他到了东南亚,并不甘心情人之一的地位,她自不量力,不知深浅,跟那个老板闹事,跟他老婆争夺,终于被他老婆毁了容,用刀一下一下割的。他老婆的娘家势力更大,开的是挂皇家牌的轿车。黄玉凤医生的老婆远在异国,无依无靠,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来,最后就走投无路,就想到一死了之。可是她在离开人世之前只想看看曾经和他同床共枕的丈夫一眼……
  说完,秦大夫说:“我想他是受了刺激。”
  院长陷入怔忡。


    第五章 那个日子又来了



  巧的是,又一次轮到黄玉凤医生和葛桐值夜班的这一天,停尸房又放进了一具男尸,他被人用刀刺进腹中,抢救无效,死了。
  整个医院骤然紧张起来,人心惶惶。
  这天,院长打电话叫来了三个男大夫。
  他们走进院长的办公室之前,还在小声谈论今夜,谈论那具死尸,谈论黄玉凤医生。他们根本没想到他们将面临一个大问题。
  有时候,厄运就跟你隔一个墙角,你就茫然不知,你转身就撞在它的鼻子上。
  他们刚刚坐定,院长就慢悠悠地对他们说:“今夜你们谁和黄大夫一起值班?”
  三个男大夫立即傻眼了。接着,他们的脸色都变得苦巴巴了,支支吾吾要推脱。
  还没等他们找理由,院长就说:“别编了,今天你们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
  院长继续说:“你们抓阄。”
  大老粗院长很快写了三个纸条。
  三个男大夫没办法,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抓凶吉。
  一个姓张的大夫打开纸条,脸色暗淡下来。
  一个幸运的男大夫得意地说:“张大夫,咱们三个人中你工资最高,你早应该主动把这个差事担下来!”
  另一个男大夫也开玩笑:“其实没什么,不就是让老婆休息一下吗?”
  张大夫叫张宇。他没有心情说什么,他一直脸色暗淡地坐在沙发上抽烟。
  院长对另两个男大夫说:“你们先走吧,我和张大夫说几句话。”
  他们离开之后,院长低声叮嘱张宇医生:“今夜你要严密关注黄玉凤医生的动向,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惊慌。”
  张宇医生点点头,问了一句:“院长,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个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这时候,开了一半的门口突然闪出黄玉凤医生的脸,很白。
  他离院长和张宇医生很近,他应该很清楚地听见两个人说的话。只是不知道他来多久了。
  院长没有看到黄玉凤医生,他说:“什么武器,别大惊小怪!”
  张宇医生愣愣地看着黄玉凤医生的那张脸。
  那张脸一闪,离开了。
  张宇医生好半天没有回过神。
  院长说:“记住,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惊慌!”


    第六章 与怪人同室而寝



  过去,吃过晚饭,医院里有些职工还常常来医院溜达溜达,聚一聚,聊一聊,打打牌,下下棋。自从出了上次那件事之后,大家都不到医院来了,躲都躲不及。下班后,医院里显得一天比一天冷清起来。
    吃过晚饭,张宇医生来到门诊部各个房间巡视了一番。
  他极其不愿意走进住院部二楼的那个值班室。
  住院部这几天没有一个病人。
  今夜又到黄玉凤医生动手的时候了。
  想到这些张宇医生有些毛骨悚然。
  天黑下来。
  张宇医生终于慢慢地走向住院部,爬上二楼,走向值班室。
  二楼的楼道很长,灯都坏了,黑漆漆的。
  护士值班室在楼道顶头的那个房间,没有亮灯。葛桐一定很害怕,睡下了。
  而医生值班室有灯光,但里边没有一点声音。
  张宇医生在值班室门外站立,没有勇气走进去。
  他甚至想一直在门外站下去,甚至想马上就给院长打电话,甚至想回家。
  想归想,他最后还是推门进去了。
  黄玉凤医生竟然不在。
  张宇医生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又提起来。他脱掉衣裤,准备躺下。他想关掉房间灯,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关。他亮着灯钻进了被窝。
  窗外的风大起来,吹得窗户“啪啪”地响。山上像是有什么野动物在叫,叫声遥远而模糊。
  张宇医生的心跳得厉害。他在等着黄玉凤医生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道里想起了脚步声,很大的脚步声,有点慢,但是他向值班室走来。
  门“吱”地一声开了,张宇医生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脑袋。
  进来的正是黄玉凤医生。
  他认真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张宇医生。张宇医生不自然地朝他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他也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然后,黄玉凤医生“咔哒”把房间的灯关了,他走到他床边,把床头灯打开。他慢慢脱掉衣服,穿着毛衣半靠在床上看书。
  那床头灯很暗淡,一束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他慢悠悠地翻着书页,除此很静很静,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张宇医生心里很压抑,他想找个话题,和黄玉凤医生聊一聊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说什么。
  墙上的钟在走,“滴答滴答滴答”,走得很小心,生怕一下撞到某一时刻上。
  黄玉凤医生的书一页一页地翻。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
  突然一阵巨响!张宇医生吓得差一点惊叫出来。
  黄玉凤医生一动没动,眼皮都没眨一下,继续翻他的那本书。
  是敲门声。
  “谁?!”张宇医生问,声调都变了。
  “是我!”是葛桐跑来了。
  张宇医生披衣下地开门,他看见葛桐瑟瑟地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她看着张宇医生,欲言又止。张宇医生走出来,反手把门关上。
  “张医生,我害怕……”她终于小声说。
  张宇医生回头从门缝往里看了看,也小声说:“我不是在这里吗?不用怕。有什么事的话你喊一声我就过去了。”
  “我不敢……”葛桐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张宇医生硬撑着安慰她:“你都是20多岁的大姑娘了,而且是这里的值班人员,不能这样怯懦。不会有事的,天很快就亮了。”
  葛桐无助地看看张宇医生,最后,只好裹紧睡衣,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张宇医生进屋,关好门,躺下来。他有了一种被人依靠的感觉,胆子略微壮了些。他轻轻地说:“黄医生,你平时很爱看书吗?”
  黄玉凤医生淡淡地说:“夜里看。”
  “你经常看谁的作品?”
  “横沟正史的。”
  张宇医生想说一点光明的事情,就问:“爱不爱看杂志?”
  黄玉凤仍然淡淡地说:“我看我父亲死前留下的旧书。他的旧书有几箱子,看也看不完。”
  风更大起来。门被穿堂风鼓动响了一下。
  别人说“生前”,他偏要说“死前”——张宇医生的心缩紧了。
  墙上的钟敲了十二下。
  张宇医生怕到了极点。
  他突然恼怒了,觉得这个怪兮兮的人要把自己弄崩溃!他索性豁出去了,用尽生命里全部的勇气,猛地坐起身子,直接刺向那个最敏感的话题:“黄医生,你说……那个男尸到底是被谁涂的口红呢?”
  黄玉凤医生的态度令张宇医生无比意外,头都没有抬起来,冷淡地说:“也许是那个男尸自己。”
  张宇医生没话了。他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慢慢缩下身子,把头裹进被角,一动不动了。
  黄玉凤的回答是一个高潮。他为这个故事说出了一个非常利落的结尾。可是,现实不是文学故事,任何人都无法设计结尾,现实还得继续。
  张宇医生的心里更加惊惧。
  墙上的钟走得更慢,“滴答滴答滴答”。
  张宇医生再没有说话,他假装睡着了。
  书一页一页地翻着,很响。
  张宇医生咬着牙下决心,明天就跟院长说,下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干这件事了。
  过了很久,黄玉凤医生仍然在翻书。他不像是在阅读,而是在书中寻找一个永远找不到的书签。


    第七章 他在看什么



  终于,黄玉凤医生把床头灯关掉了。房间里一片黑暗。在黑暗中,张宇医生严密地聆听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像一直保持着那个倚在床头的姿势,没有脱毛衣钻进被窝。张宇医生感觉他正在黑暗中木木地看着自己。张宇医生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
  又过了很久,张宇医生听见黄玉凤医生好像轻轻轻轻地下了床,在找鞋。他的声音太小了,张宇医生甚至不敢判定是那声音是否真实,他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他的拳头攥紧了。 一个黑影终于从他面前飘过去,轻轻拉开门,走了。
  张宇医生想跟出去,但是心里极其害怕。不过他很快又觉得一个人留在这个房子里等他回来更害怕!他最后披上外衣,轻轻从门缝探出脑袋,窥视黄玉凤医生到底要干什么。
  黄玉凤医生在狭窄的楼道里蹑手蹑脚地来到葛桐的窗外,从窗帘缝向里偷看。也许是葛桐不敢睡觉,她房子里的灯微微的亮着。那条缝里流出的光照在黄玉凤医生的脸上,有几分狰狞。他表情阴冷地看了一会儿,又蹑手蹑脚地回来了。
  张宇医生大惊,急忙钻回被窝里。黄玉凤医生进门,上床。这一次他脱了毛衣,进了被窝。
  他去看什么?他看见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张宇医生假装起夜,披衣出门,也来到葛桐的窗前。
  他朝里一看,头发都竖起来了!
  葛桐坐在床边,神态怪异,双眼无神,她对着镜子,朝嘴上涂口红,涂得很厚很厚,像那具男尸的嘴一模一样。
  她描眉画眼之后,直直地站起来,木偶一样朝外走出来。张宇医生急忙躲进对门的卫生间,听着葛桐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走远,他才闪身出来,心“怦怦怦”地跳着,鬼使神差地尾随她的背影而去。
  葛桐走过黑暗的楼梯,走出楼门,右拐,在黑夜中朝楼后的停尸房方向走去。
  张宇医生远远地跟着她。住院部大楼和停尸房之间的空地上,风更大。他看着她飘然一闪进了停尸房。张宇医生蹲下来,再也不敢靠近一步了。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葛桐背着那具男尸走出来,踉踉跄跄地朝住院部走去。
  张宇医生跟她进了楼,看着她背着男尸上楼梯。
  她的身体有些单薄,竟然把那具男尸一直背上二楼,背进护士值班室,放在床上,然后在幽暗的灯光下一边为他涂口红,一边嘟嘟囔囔地对他说着什么。化妆完毕,她又背起男尸,出门,下楼……
  大约十几分钟后,她像木偶一样走回来,洗脸,刷牙,上床,关灯,睡觉。
  张宇医生傻了。他忽然明白了另一个道理:直觉、判断、推理、规律大多时候是南辕北辙的。在我们对我们的智慧、技术自以为是的时候,其实离真相、真理还差十万八千里。
  张宇医生回到他的值班室,黄玉凤医生的床头灯亮了,他又在一页一页地翻书。
  他淡淡地说:“张医生,你去厕所的时间真长啊。”
  张宇医生惊恐地说:“是她!是她……”
  黄玉凤医生没什么反应,冷冷地说:“夜还长呢,睡吧。”
  次早,发现那具男尸的脸浓妆艳抹,整个医院又骚动起来。
  院长一上班就知道了这个情况,他带两个值班男医生和葛桐一起去停尸房查看。葛桐看了那具男尸的样子,吓得惊叫出声来,接着就呕吐不止。
  张宇医生轻蔑地说:“葛桐,别表演了,我昨天亲眼看见你把这具男尸背回来,为他化妆,又把他送回了停尸房!”
  院长睁大了嘴巴。黄玉凤医生面无表情。
  葛桐的脸色纸白,颤颤地指着张宇医生说:“张大夫,你血口喷人!肯定是你干的,却来诬陷我!”然后她极度委屈地哭起来。
  张宇医生有点动摇。看表情,好像真不是她干的。难道自己是做梦?
  他现在已经不信任一切了,包括自己的眼睛。他瞪着一双也许是出了错的眼睛直直地看葛桐,用他那一颗很可能是错上加错的大脑使劲地想。
  院长看着葛桐的表情,又看着张宇医生的表情,迷糊了。是张宇医生干的?不可能啊。是葛桐干的?越想越离奇……院长想先稳住大家,就说:“这件事情很奇怪,但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找人把男尸的脸洗净就完了。大家回去吧。”


    第八章 找朋友(完)



  院长非要大事情搞个水落石出。
  半年后,黄玉凤医生和葛桐值班的时候,院长叫来两个院工,让他们假造一个尸体,然后放进停尸房。
  晚上,他埋伏在医院里没有回家。他藏身在汽车里,汽车停在住院部和停尸房之间的 空地上。大约凌晨两点钟,他看见一个人木偶一样从楼角闪出,向停尸房走去。
  院长也倒吸一口凉气,他壮着胆走出车门,径直朝那个人影追去。
  正是她。她的脸涂了厚厚的粉,很白,在月光下有几分瘮人。
  院长的腿也抖起来。他的社会职务是院长,他似乎不应该害怕。可他的人性与我们毫无二致。他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句:“葛桐,你去哪儿?”
  她继续走,目视前方:“我去停尸房。”
  “去停尸房干什么?”
  “找朋友。”
  院长伸手拉她,却发现她的力气奇大!
  她一把揪住院长:“你是朋友?”
  院长的魂都吓散了,他拼命挣开她的手,闪开几步,大吼道:“你梦游!”
  葛桐听了这句话,骤然瘫倒在地……
  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对梦游一无所知。
  有一天,院长找她聊天,听她讲她过去的故事。院长筛选出了这样一件事:
  她读小学的时候,见过一次死人,那时候她在农村,死者是个女性,死者家属为她画了口红,那场面令她无比恐惧,深深烙在她的脑海中……
  被院长震醒之后,葛桐不再梦游了。
  这就牵扯出一个如何正确面对死亡的问题,属教育范畴,略去。
  又一次黄玉凤医生和葛桐值班。天黑后,黄玉凤医生走进葛桐的房子,他第一次笑得这样明朗。他对葛桐说:“葛桐啊,上次我们一起坐车,你不是问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现在我告诉你吧。”
  黄玉凤医生麻利地打开他的皮包,里面竟然都是美容工具和化妆用品!他抽出一把锋利的剪子,突然不笑了,紧紧盯着葛桐的眼睛说:“我的最大愿望就是给死人美容。”
  葛桐吓傻了。
  他一步步走近葛桐,他手中的剪子已经逼近了葛桐的喉管:“你给我当模特,好不好?”
 楼主| 发表于 2004-2-14 00:46: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下一个是你(1)》

第一章

   1. 地狱之门
  林秋打开了电脑,他准备上网查一下资料。
  女友白月正半躺在床上看书。
  他习惯的打开了浏览器,忽然,一个名为“地狱之门”的网站跳入他的眼帘,他不由得一怔,他记得他一直都是把新浪网设为首页的,怎幺默认首页突然变成这个鬼气森森的神秘网站了?
  “白月,你登录过这个网站吗?”林秋指着电脑屏幕问女友。
  “没有,我从来不上这种鬼鬼怪怪的网站,你知道我怕鬼的。”白月起身瞧了一眼电脑屏幕,懒懒的应了一声,又躺了下去。
  其实,网上这种有关灵异鬼怪的网站很多,并不值得什幺大惊小怪。林秋刚想把这个网站关掉,忽然屏幕上冒出的一行字却把他吸引住了:今夜十二点,我会来看你……
  这个网站的背景与大多数的灵异鬼怪网站一样,是鬼气森森的黑色,“地狱之门”四个字闪着鬼火,忽明忽暗,像幽灵一样闪烁着。网页中间是一个狰狞、恐怖的蓝骷髅,骷髅的两只没了眼珠的眼睛,显得黑洞洞的,异常的诡秘深邃,好象深不见底。林秋把鼠标移到骷髅的左眼的时候,突然跳出一只眼珠,那是一个按钮,上面写着“地狱之路”。再把鼠移至右眼,同样跳出一只眼珠,也是一个按钮,上面写着“鬼友俱乐部”。而刚才那一行字是从这个骷髅的嘴巴里吐出来的。
  这是一行白色的字,这行字由远及近,慢慢的变大、变粗、变得怪异起来。林秋看着看着,不禁感到有点恐惧。
  “呜——呜——呜——”
  突然,一声凄凉的女人哭声从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传了出来!那哭声断断续续、忽高忽低、充满凄凉和幽怨,在这个黑色的夜晚里,令人毛骨悚然,恐怖异常!
  白月吓得惊叫了一声,颤颤抖抖的拉起被子一下子蒙住了头,手里的书也“啪”的一声,滑到了床底下。林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哭声吓得浑身哆嗦,他睁大了一双恐惧的眼睛,四处打量,在寻找哭声的来源。
  忽然他的眼睛盯住了放在电脑桌底下的那只黑色的音箱。
  这恐怖的哭声正是从那个音箱里传出来的!他颤抖着手准备把音箱关掉,猛然看见电脑屏幕上的那一行字一下子变红了,红得令人发冷!最后,那行字逐渐的化作一滴滴鲜血,很快便染红了整个屏幕!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突然止住了哭声。音箱里传出了一个极其低沉恐怖的声音:“今夜十二点,我会来看你……”。
  话音刚落,整个屏幕一黑——电脑自动关机了!
  林秋脸色惨白,额头冒着冷汗,呆呆的坐着,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今夜十二点,我会来看你……”他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这个可怕的声音。
  “林秋,你,你怎幺了?”白月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坐了起来,眼睛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没,没什幺。”林秋这时才回过神来,盯着面前一片漆黑的计算机屏幕,心里还隐隐的感到一丝恐惧,“这是什幺鬼网站,吓死人了!”
  “以后不要再看这个网站了,我好害怕!”白月低低的啜泣起来。她真的吓坏了。
  “不看了,再也不看这鬼网站了,明天我把它彻底删掉。”林秋坐到床上,搂着她不住颤抖的肩,安慰着她,“别害怕,这只是某个无聊的网虫搞的恶作剧!”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林秋打开音响,放了一段优美的轻音乐,房间里顿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林秋坐在床头,白月依偎在他的怀里,静静的躺着,她的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
  林秋爱怜的抚摸着白月那一头芬芳的秀发,她是那样的纯洁美丽,那样恬静迷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在林秋的眼里,白月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他很爱她。
  林秋皱着眉,眼睛无神的望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不知何时天空已经飘起了绵绵的雨丝,窗外的树影在夜风的吹拂下,影影绰绰,形同鬼魅。
  他的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一丝不安,总觉得今夜会出什幺事。他不自觉的又把眼光移向那台刚才莫名其妙的自动关机的电脑,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它为什幺会自动关机,这种情况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突然,他又想起了那个恐怖的网站、那个狰狞的蓝骷髅、那凄凉幽怨的女人哭声、那鲜血横流的电脑屏幕,想起了那句恐怖的话:今夜十二点,我会来看你……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针正好指向十一点。
  白月蜷缩在他的怀里,早已安静的睡熟了。
  林秋关了音乐,熄灭了灯,怀着一丝隐隐的不安,躺在白月的身边,轻轻的搂着她,迷迷糊糊的睡去。

   2. 惊现兰骷髅
    窗外,雨似乎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夜像被泼了浓墨一样,黑沉沉的,犹如躲在暗处的魔鬼一般,随时可以吞噬这个世界。
  墙上的钟在“嘀嗒——嘀嗒——”的走着,似乎它每走一步,离恐怖就近了一步。
  迷迷糊糊中,林秋似乎感觉到有一个人走进了他们的房间,如果感觉不错的话,这是一个女人。他似乎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阴飕飕的寒气,这股寒气慢慢的浸透了他的全身,他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他努力的挣扎着,想挣开眼睛,然而双眼像被胶布粘住了一般,丝毫睁不开。那个女人一步步的走近他们的床,她的脸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头发篷乱,一身蓝衣,眼睛里似乎充满了仇恨的火花。她一步一步的逼了过来,很明显,她的目标是白月,她要杀白月!
  “不要!”林秋大叫一声,“嚯”的坐了起来,他慌忙钮亮台灯,发现自己浑身冒着冷汗。
  “林秋,你怎幺了?”白月被他惊醒了,坐起身来,疑惑的看着他。
  “没,没事,刚才做了个恶梦。”林秋脸色有些苍白,突然他奇怪的问白月,“你没事吧?”
  “我好好的呀?你为什幺这幺问?”
  林秋沉默不语,他下意识的巡视了房间一圈,没发现什幺异样的东西。忽然,他的眼睛停在了房间的一个窗户上,有一扇窗不知何时竟然被风吹开了!不,不可能是风吹开的!因为外面下雨,他记得睡前所有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即使再大的风也不可能吹得开。
  林秋盯着那扇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窗户,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恐惧感!
  “叮呤呤——叮呤呤——”
  客厅外面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在这个寂静的午夜里显得异常的刺耳,甚至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午夜凶铃”?林秋的脑子里莫名其妙的闪过一个念头,心里微微颤抖。白月也被这午夜电话铃吓呆了,什幺人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别怕,我去看看。”林秋起身披衣,拉开房门,来到客厅。
  电话铃还在不断的响,响得让人心里发毛。
  林秋强压住心里的恐惧,猛的抓过话筒:“喂,你是谁?”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过了一会,便响起了“嘟——嘟——”的盲音。
  林秋放下电话,脑袋里一片混浊,手心全是汗水,他失魂落魄的在客厅里走了一圈,那个电话再没响起。于是,他关掉客厅的灯,准备回房。
  正在这时,电话突然尖叫起来。林秋顾不上开灯,一步跨过去,抓起话筒,愤怒的吼了一声:“你到底是谁?!”
  电话那头依然寂静一片,林秋几乎要疯了,他实在是受不了!
  “今夜十二点,我会来看你……”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其低沉恐怖的声音!这个声音与刚才从电脑音箱里传出来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这个熟悉而又充满恐怖的声音令林秋几乎要崩溃。
  “你,你是谁?”
  “嘟——嘟——”
  对方没有再说话。
  林秋一下子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眼死死的盯着电话机,他既希望又害怕它再次响起。
  突然,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浑身一颤!猛的转过头来,是白月。
  “谁的电话?”白月把脸贴着他的头,温柔的问。
  “一个奇怪的电话。”
  “她说什幺?”白月把客厅的灯重新打开。
  “今夜十二点,我会来看你……”
  白月心里一哆嗦,眼里露出恐惧之色:“这,这不是刚才电脑里面传出来的那句话吗?”
  “别害怕,也许,也许是有人搞恶作剧。”林秋安慰着白月,突然,他好象记起了什幺,“白月,现在几点了?”
  “两点。”
  “哦,没事了,咱们回房睡吧。” 
  “我上一下卫生间。林秋,你要等我。” 
  “好吧,我等你。”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林秋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他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窗外,是沙沙的雨声,被风吹动的树枝,影影绰绰,形同鬼魅。
  “救命啊!” 
  突然,卫生间里传出了白月充满恐惧的尖叫声!林秋一跃而起,直奔卫生间。
  “白月,白月,出什幺事了?”
  “林秋,你快来,快来看啊!” 
  林秋奔入卫生间,发现白月靠在墙上,脸色苍白,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颤颤抖抖的指着卫生间的镜子。
  林秋一看,头发都竖起来了!
  镜子上出现了一个狰狞恐怖的蓝骷髅……

   3. 兰衣女人
    H市《都市快报》新闻中心办公室。
  林秋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怔怔的发着呆。他是该报要闻版的记者。他已经发了大约30分钟的呆了,他的精神萎靡到了极点,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感觉要从脖子上掉下来。
  昨晚一系列的恐怖鬼怪事件搅得他一夜难眠。那个突然出现在卫生间镜子上的恐怖蓝骷髅任凭他和白月怎么擦洗都洗不掉,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天亮后它竟然自动消失了。自从那个恐怖的蓝骷髅出现后,他和白月再也不敢入睡,诚惶诚恐的在客厅里坐了一夜。
  正当他昏昏欲睡的时候,要闻部主任一个电话把他叫了过去。有人报料,在H市一个比较偏远的郊区农村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凶杀案,报社高层马上把这一线索交给了要闻部,要求必须弄到独家的东西,明早发头版。这条新闻的采访任务就落到了林秋的头上。
  林秋强打起精神,拎起采访包(包内有数码相机、采访录音机等器材)便冲出了报社。
  由于案发的地点离市中心比较偏远,所以往返只有一路公交车。林秋赶到车站的时候,刚巧遇上一班开往郊区的公车,他赶紧上了车。车上人不多,去郊区的人本来就少。林秋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昏昏乎乎打起了盹。
  车子开得很快,迷迷糊糊间林秋感觉车子停了下来。他微微的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有乘客半途下车。正当车子缓缓启动的时候,林秋不经意间往车窗外瞥了一眼,这一瞥令他心头大骇!原来他发现,路旁的站牌下站着一个身穿蓝裙子的女人,那个女人似乎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面无表情,眼晴冷冷的望着他。当林秋的目光与那个女人的目光相接触的瞬间,林秋感觉到她的眼睛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显得异常的诡秘和深邃,令人不寒而粟!
  车子马上开快了起来,林秋转过头来往后面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女人依然死死的盯着他,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林秋再也不敢打瞌睡了,此时车上只有三四个人了,车子已经远离了市区。林秋在努力的回忆着刚才那个女人的脸,渐渐的那个女人的脸越来越清晰,林秋的额头早已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的心脏在剧烈的颤抖着,眼睛里一下子布满了恐惧。他已经想起来了,刚才那个女人正是昨晚梦里要杀白月的那个蓝衣女人!
  车子终于到达了终点站,只剩下林秋和另外一位中年男子。今天的天气异常的阴郁,天地一片灰朦朦,四周是一片肃杀的深秋景色。林秋看了一下表,已经十点多了。他匆匆忙忙的赶往案发地点文豪村。文豪村原来叫做坟头村,由于村名不吉利,因此,便根据谐音,把村名改为文豪村了。
  林秋赶到的时候,警察正在忙着勘察现场,许多村民在不远处围观。这个案子表面看来并不算是什么离奇凶杀案,充其量只是一桩强奸杀人案,只不过歹徒作案的手段太过残忍而已。被害人是一位22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她的脸被歹徒用利刃刮得面目全非,双眼的眼珠也被挖了出来,更为残忍的是女孩的双乳乳峰也被歹徒凶残的割掉,阴部也被歹徒用刀捅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看着那个可怜女孩面目全非的尸体,林秋对那个丧失人性的变态狂恨得咬牙切齿。他向警察表明了身份,取得了采访权,他对着现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向一位警官询问了一下案子的情况,由于案情还待进一步的调查,所以,警察没有向他透露过多的资料。他又采访了几位围观的群众,所获资料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价值,看来明天的头版是发不了了。
  林秋看看实在是没有什么材料可挖了,便打算回去。忽然,他想起有一位儿时朋友的家就住在这个村子里,反正稿子明天才发,不急着回去,于是他打算到那位朋友家去看看。
  这个村子虽然处于H市的郊区,但似乎没有沾到该市的光,整个村子还是比较贫困,住瓦房的人比住平房、楼房的人多。林秋的朋友叫林忘仇,他也想不明白,那小子的老爹为什么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他们俩是儿时的伙伴,十几年前他们同住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后来,不知何原因,都陆续搬到H市来了,同时搬来的还有好几家,都是旧时的邻居。林秋家当时家境较好,所以搬到了市区住,而林忘仇家当时较穷,只能搬到郊区农村来住。
  林秋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这里了。他记得林忘仇家住在村西,他们家当时住的是瓦房。林秋很快便找到了林忘仇的家,发现他们家已经盖了一幢漂亮的两层小洋楼了。
  时值中午,他们全家人正在吃午饭。看见林秋的到来,赶忙请他进屋,拉他入席一起吃饭。必竟是老邻居,林秋也没有太多的客套,便坐下来与他们一起吃饭。席间,林秋发现,林忘仇一家似乎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愁云密布,郁郁寡欢。
  饭后,林忘仇拉着林秋,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间,他的神色显得异常的凝重,他把房门牢牢的关上,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林秋。
  “忘仇,你怎么了?”林秋疑惑的问道。
  林忘仇给林秋倒了一杯开水,坐到椅子上,沉默不语,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事情。林秋不解的盯着他,突然,他从林忘仇的眼睛里读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和巨大的痛苦!林忘仇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始终难于开口,脸上堆满了痛苦的表情。
  “忘仇,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别害怕,我会帮你的!”从林忘仇的脸上,林秋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你帮不了我的!”林忘仇突然痛苦的垂下了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林秋着急了起来。
  沉默了良久,林忘仇抬起了头,脸色似乎平和了许多,好像刚刚从一种巨大的恐怖中挣扎出来。
  “我,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林秋的呼吸有些急促,他隐隐的感到有一丝不安。
  林忘仇的脸上刹时又堆满了恐惧,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我看见了蓝骷髅!”
  林忘仇话音刚落,林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蓝骷髅”三个字犹如三把锤子重重的锤在他的心脏上,他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水杯一下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林秋强压住心里的恐惧和不安,故作镇静的问林忘仇:“你什么时候看见了蓝骷髅?在哪里看见的?”
  林忘仇灰复了冷静,他点了一支烟,缓缓的说道:“前天夜里,大概是凌晨一点多两点的时候,我房间的电话突然莫名其妙的响了起来,第一次响是我妻子起来接的,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它又响了起来,我有点恼火,深更半夜的谁这么无聊这时候打电话来,分明是找骂,于是我便起床接了电话,本想骂对方一顿,但是却没人说话,正当我气恼的想搁下话筒时,电话里却传来了一声极其低沉恐怖的女人声音,她只说了一句话便挂了电话。
  “她,她说了什么?”林秋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今夜十二点,我会来看你……”
  “啊!”林秋一下呆住了。
  林忘仇想不到林秋这么胆小,心里嘀咕着,看你吓成这个样子,还说要帮我。他不理林秋的表情,继续缓缓的说道:“当时,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哪个无聊的家伙在搞恶作剧。这么一想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继续上床睡觉。然而……”说到这里,林忘仇的眼睛里似乎又闪过一丝恐惧,夹着烟的手也颤抖了一下,他猛的吸了一口烟,强压住心里的恐惧感,继续说道,“然而,当我刚躺下不久,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在哭,那哭声忽高忽低,充满了凄凉和幽怨,一会儿像是从客厅里传来的,一会儿又好象从旷野外飘来的,令人毛骨悚然,恐怖异常!”林忘仇顿了顿,夹着烟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他在尽量掩饰着脸上的恐惧表情,继续缓缓的说道:“当时,这哭声令我们感到很害怕,妻子叫我出去看一下究竟是什么人在哭。于是,我起床拿着手电筒下了楼,此时哭声却突然停止了。我到外面屋前屋后的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人,也没有再听到哭声,我便把院子的大门牢牢的关紧,回到了屋里。”
  林忘仇把烟头狠狠的摁灭在烟灰缸里,由于手颤抖得厉害,差点弄翻了烟灰缸,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时我回到屋里,正好想小便,便到卫生间去,当我小完便,准备洗手时,突然发现卫生间的镜子上出现了一个狰狞恐怖的蓝骷髅!当时我吓得魂都飞了!恐惧得大喊大叫起来,把全家人都惊醒了,我们用尽了各种办法,想把这个可怕的东西擦掉,然而,无论我们怎么擦它总是擦不掉,幸亏天亮后,它便自动消失了。”
  说到这里,林忘仇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脸上表情显得很痛苦。他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继续说道:“本来以为,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谁知,谁知昨天夜里,我又听到了那个女人在哭,又看到了那个恐怖的蓝骷髅!”林忘仇痛苦的垂下了头,一只手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口大口的吸着烟。
  林秋脸色苍白,怔怔的发着呆。他不敢向林忘仇说他也遇到了相同的恐怖事件。他有一种预感,也许恐怖才刚刚开始,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外面的天空一直都是阴沉沉的。林秋打算回去了,他叫林忘仇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即给他打电话。林忘仇把他送到楼下,他刚走到院子大门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从外面回来的林忘仇的父亲。
  “大叔,我回去了,您有空就到我家坐坐。”
  “小秋。”
  林秋刚走出几步,林忘仇的父亲突然喊住了他。他回过头来,发现林忘仇父亲的眼神异常的复杂:“大叔,您有什么事吗?”
  林忘仇父亲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哦,没,没什么事了,你快回去吧,天快黑了,路上小心点。”
  “我知道了,谢谢大叔的关照,您要多多保重!”
  林秋一边走,一边沉思,他觉得林忘仇的父亲似乎有话要对他说,但又说不出口,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当他走出老远,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林忘仇的父亲依然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他。
  很快,林秋已经来到公路旁的候车亭下,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候车,公路上现在也没有了人。深秋季节,似乎夜晚来得特别早,还不到六点,天色已经变得灰朦朦的了。天气似乎也变冷了许多。林秋裹了裹风衣,向来路张望着,期盼公交车快点到来。
  他极力的压抑着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东西,但是脑海里总是不自觉的闪现出林忘仇那痛苦的表情、那充满恐惧的眼神。突然,他又想起了早上来时途中遇见的那个神秘可怕的蓝衣女人,似乎她此时就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冷冷的看着他。
  正当林秋徘徊不定、惴惴不安的时候,最后一班公交车终于到来了,车停了下来,陆陆续续的走下几个乘客,都是一些文豪村的村民。
  当最后一个乘客缓缓走下车的时候,林秋心头大骇,脸色都变了!

   4. 车上惊魂
    林秋做梦也想不到,最后一个下车的乘客竟然是那个神秘的蓝衣女人!
  她的脸很苍白,冷冷的看着林秋,一双眼睛显得异常的诡秘、深邃。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气,那股阴飕飕的寒气直向林秋逼过来,令他感到一阵的颤栗。
  林秋不敢正视她的脸,逃命似的跳上公车。车上只有他和司机两个人。
  车子启动了,林秋不敢向后看,但是他可以感觉到,那个蓝衣女人一直在死死的盯着他。他一想到那个女人苍白冷漠的脸,那双诡秘深邃的眼睛,他就不寒而栗,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夜幕降临了,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天空又飘起了绵绵的阴雨。路上几乎没有了什么车辆和行人,司机在全神贯注的开着车。林秋一直看不清司机的脸,因为他从来没有转过头来,好像车上除了他根本就没有人了。整个车厢显得空荡荡的,空虚得令人害怕。
  天已经完全黑了,司机却没有开灯,车厢内一片黑乎乎。在黑暗中,林秋总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的盯着他,似乎那双可怕的眼睛就在他的后面,他感到脊背一片冰凉,直冒冷汗。
  他连忙喊司机开灯。
  “灯坏了。”司机阴阴的应了一句,依然没有转过头来。
  林秋觉得那司机有点古怪,甚至让人觉得有点恐怖。他无可奈何的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车窗外也是一片黑乎乎,路两旁的树影被风吹得摇摇摆摆,影影绰绰,形同鬼魅。
  车继续平稳的向前开,林秋感觉头有点重,晕晕乎乎的,他不禁闭上了眼睛。
  突然,恍惚间,林秋似乎看到一个女人上了车,那个女人穿着蓝色的裙子,苍白、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径直向林秋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阴飕飕的寒气,一双诡秘深邃的眼睛在冷冷的盯着他……
  林秋一个激棱,猛的睁开眼睛,车厢内除了他和司机,依然空荡荡的,司机仍然在全神贯注的开着车。
  他呆呆的看着车窗外。雨,似乎越飘越密,冷凄凄的打在车窗玻璃上,在他的心里溅起一种彻骨的冰凉。
  不一会,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间,林秋总觉得有一双诡秘的眼睛在黑暗中冷冷的盯着他,似乎那双眼睛就躲在他的后面,他的脊背不知不觉又一阵冰凉,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强,但他不敢往后面看。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车子猛然停了下来,车门“嘭”的打开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女人已经下车了。借着路旁昏黄的路灯,他发现那个女人穿着蓝色的裙子,一张脸在路灯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凄凉。望着那张既熟悉又令人恐惧的脸,林秋的头“嗡”的一下子大了数倍,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心里的恐惧像黑色的海浪一般狂袭过来!
  他颤颤抖抖的问司机,那个蓝衣女人什么时候上的车?
  “她一直都坐在你的后面,你不知道吗?”司机的声音依然阴阴的,有点恐怖。
  林秋“啊”的一声一下子瘫倒在座椅上,呼吸急促,额头上冷汗淋漓。他这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直感到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原来,那个可怕的蓝衣女人就坐在他后面!
  林秋完全被一种恐怖包围了,他战战兢兢的走向前去,打算靠近那个司机一点,这样也许就不那么恐惧了。然而,当他的目光一触到司机那阴沉的背影时,又止住了脚步,因为他觉得那个司机同样令人感到恐怖!他只好退回原来的座位,心惊胆跳的坐了下来,幸好此时车子已经驶进了市区,有了光亮。
  “司机,能不能放一下音乐,太静了。”
  “你想听什么音乐?”司机冷冷的问,依然没有回头。
  “随便什么音乐都可以。”
  司机往音响里塞进了一个磁带,奇怪的是,半天都没有音乐响起来。
  林秋正在纳闷,突然,音响里有了动静,然而传出来的不是音乐,而是一声极其低沉恐怖的女人声音:
  “今夜十二点,我会来看你……”

   5. 午夜敲门声
    白月呆呆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桌上的饭菜她已经热了一遍,现在又快凉了,今晚,她特意为林秋做了他平时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然而,墙上的钟此时已过八点了,林秋还没回来,打他手机,却又关机了。
  窗外,一片漆黑,雨淅淅沥沥的越下越大。屋里,偌大的空间显得空荡荡的。白月的心里掠过一丝隐隐的不安。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客厅的门,希望听到林秋那熟悉的脚步声。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白月心里有些慌乱,她一遍遍的拔打林秋的手机,然而总是拔不通。她又打电话到报社去,值班的同事说林秋还没回来。
  白月放下电话,头脑一片混乱,她不知道林秋究竟去哪里了,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车祸?遭遇歹徒?白月不敢往下面想,她感到浑身乏力,心里慌乱得有点无所适从。她来到窗前,打开了窗户,一阵风夹着雨丝猛的向她吹过来,顿时她感到脸上凉凄凄的,她慌忙把窗重新关上,心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林秋,你到底去哪了?”
  白月在心里自言自语着,她既担忧又害怕。此时,她多么希望林秋立即出现在她的面前,然而门外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她重又坐回沙发上,怔怔的发着呆。
  时间很快就到了十点。
  白月越来越觉得困。林秋不回来,她也没有了食欲,只得把桌上的饭菜放回冰箱里,然后到洗澡间冲了个热水澡。洗完澡后,她感觉精神了许多,于是又在客厅等林秋。他的手机依然打不通。
  十一点了,林秋依然没有回来。
  睡意一阵阵的袭来,白月实在是撑不住了,她关掉客厅的灯,回到了卧室。她一个人不敢关灯睡觉,只得把床头灯打开,抱着枕头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呆,然后怀着一丝隐隐的不安迷迷糊糊的睡去。
  白月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梦见了林秋,他浑身是血,双眼的眼珠被凶残的歹徒挖掉了,没有了眼珠的眼晴显得黑洞洞的,异常恐怖。但是他还活着,他跌跌撞撞的走在一条林荫密布、杂草丛生的山路上,他在一遍遍的呼唤着白月,声音充满了痛苦和凄凉。突然,林秋的头发在纷纷脱落,接着头皮也在脱落,脸上的肉也在一块一块的脱落,慢慢的,他的头变成了一个狰狞恐怖的蓝骷髅……
  白月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她浑身是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个可怕的梦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缠绕,挥之不去。她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她实在无法抗拒恐怖对她心灵的侵蚀,她哭了,低低的啜泣起来。
  正在此时,她仿佛听到有人在敲门。她顿时止住了哭声,仔细的听。然而,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白月心里觉得有点奇怪,她明明听到有人在敲门的。又听了一会,依然没有动静。也许是自己恐惧过度,产生了错觉吧。这么想着,白月也没有去多想。她起床倒了一杯热开水,坐在床上慢慢的喝着,她想借开水把心里的恐惧压下去。
  喝完了开水,她心里的恐惧感渐渐的淡去,感觉平和、舒坦了许多。她放下杯子,重新躺到床上,虽然感觉很累,但是再也难于入睡。
  正当白月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又响了起来!这一次白月听得清清楚楚,的确是有人在敲门。深更半夜的,谁会在这时候来敲门?会不会是林秋回来了?但是,林秋有钥匙的呀,他为什么不直接开门呢?也许,也许是他的钥匙丢了。
  想到这里,白月迅速的下了床,她把客厅的灯打开,问了一声:“林秋,是你吗?”
  门外没有人回应,白月心里有些诧异,她忐忑不安的来到门边,犹豫了一下,便把眼睛凑到门上的猫眼上……
  突然,白月像触了电一般,整个人傻傻的呆住了,她脸色变得异常的惨白,嘴唇在哆嗦着,眼里堆满了巨大的恐怖……

   6. 神秘失踪
    天亮了。
  林秋终于回来了,他两眼通红,满脸疲惫,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
  白月乍一看到他,像见到了久别的情人一般,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抱着他痛哭起来,哭得双肩一耸一耸的,很是伤心,林秋紧紧的搂着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肩膀。
  过了一会,白月终于止住了哭声,她盯着林秋那张憔悴、忧郁的脸,心里充满了怜惜。
  “林秋,你昨晚到底去哪了?也不打个电话回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说着,白月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脸上充满了委屈。 
  林秋帮她擦干了眼泪,搂着她坐到沙发上。
  “白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担惊受怕了,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一夜都没回来呢?” 
  “我……”林秋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恐惧。他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他突然问白月:“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经林秋这么一问,白月猛的想了昨晚那恐怖的一幕!今天早上,看到林秋平安回来,她又惊喜又伤心,倒把昨晚发生的事给忘了。
  林秋看到白月的眼睛里突然瞬间充满了恐惧,躺在他怀里的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心里不禁一惊,他急急的问道:“白月,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又看到了,看到了蓝骷髅?”
  白月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不是蓝骷髅,是,是一只可怕的眼睛!”
  白月颤颤抖抖回忆起昨晚那恐怖的一幕……
  昨晚,当白月把眼睛贴到门上的猫眼的时候,她心头大骇,立即吓呆了!从猫眼里,她看到一只眼睛,那是一只混浊、古怪、诡异的眼晴,那只眼睛也贴在猫眼上,正阴森森的往里面看她!
  说到这里,白月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惧,不由自主的又哭起来。
  林秋心头一颤,脸上早已堆满了恐惧,他强作镇静,不住的安慰着白月。
  好不容易,白月才安静了下来。
  “那,后来呢?”林秋虽然不忍心再刺激她,但他又不得不这么问。
  “后来,我问他是谁,为什么深更半夜来敲门?”白月似乎缓和了一些,声音不那么紧张了,“然而,门外的人却不说话。过了一会,我听到了有人走路的脚步声,好像是那个人下楼去了……”
  林秋心乱如麻,脑袋一片混浊,他不知道,那个半夜来敲门的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心里清楚,更恐怖的事情还会接踵而来,他不知道接着又将会发生什么事……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刚好八点,该去上班了。
  正在此时,电话突然急骤的响了起来,听着那尖锐刺耳的铃声,林秋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迟疑了一下,拿起了话筒,话筒里传来了林忘仇的妻子张玉玲的哭声……
  片刻,林秋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握着话筒的手停在了半空,整个人一下子呆立不动了。,
  “林秋,你怎么了?是谁的电话?”看到林秋那怪异的样子,白月慌了。 
  过了良久,林秋才缓缓的吐出一句话:
  “林忘仇失踪了!”

   7. 隐情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林忘仇的下落依然不明,没有一丝音讯,连警方都显得束手无措。
  据他的妻子张玉玲说,七天前的夜里,那个恐怖的女人又在他们家的房子外面哭,隐隐约约的似乎那个女人还叫着林忘仇的名字。后来,林忘仇就起了床,奇怪的是,他起床后没像往常一样立即拿起手电筒就冲出去,而是慢慢的换了衣服,穿好皮鞋,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还在黑暗中摸到梳子梳了一下头发,这一切都做完后,他才慢慢的走了出去,那神情像是梦游,他那古怪的样子把张玉玲都吓呆了。
  自从他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神秘的失踪了。
  林秋正坐在开往郊区的公车上,他准备去文豪村林忘仇家。林忘仇的神秘失踪对他的打击很大,恐怖就像一张看不见的巨网,正在慢慢的收缩,而他和林忘仇或许还有更多的人正是这张恐怖巨网笼罩下的鱼儿,一个也休想逃得掉。
  林忘仇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他已经死了。下一个失踪的人有可能就是他林秋。
  想到这里,林秋心里一凉,额头上不禁渗出了汗珠,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往下面想。当车经过上次那个站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车窗外面看了一眼,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那个神秘的蓝衣女人一直都躲在暗处,冷冷的盯着他。他甚至怀疑她不是人而是一个鬼魂,是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
  站牌下并没有人,然而林秋始终觉得她就躲在附近某个黑暗的地方,正在冷冷的盯着他。他突然神经质似的往自己的座位后面看了一眼,坐在他后面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一看就是郊区的农民。
  车子终于到达终点站了。林秋下了车径直向文豪村的方向走去。
  郊外的天气似乎比城里冷了许多,天空一直都是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
  林秋匆匆的走在通往文豪村的路上,这条路显得非常的阴郁,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木,地上铺满了落叶,由于天气不好,整条路显得更加阴森森的。林秋心里有些慌乱,他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都跟在他的后面,他停住脚步,猛的转过头来一看,原来是车上那位中年妇女。那位中年妇女也停住了脚步,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慌乱,她尴尬的朝林秋笑了笑,露出了一嘴参差不齐的牙齿。
  林秋不再理会她,把脚步迈得更快了,地上的落叶被他踩得“沙沙”作响。
  很快,他便来到了林忘仇的家。
  自从那个女人经常夜里在他们家的屋外哭,还有那个恐怖蓝骷髅的出现,最近,林忘仇又神秘失踪了,一系列的恐怖事件已经把这个家庭搞得死气沉沉,整个房子都弥漫着一种阴森森的鬼气,村里的人都不敢靠近他们的房子,每经过这里都无不像遇见了瘟疫一样远远的避开。
  林忘仇的父亲林永福一声不吭,他在沉闷的抽着烟,脸上愁云密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林忘仇的妻子张玉玲两眼红肿,满脸憔悴,也一直都沉默不语。她和林忘仇才刚刚结婚不到半年,如今,丈夫却神秘的失踪了,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往后的日子不知该怎么过。
  “大叔,忘仇今天有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许久,林秋才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
  林永福缓缓的摇了摇头,一双混浊的老眼漠然的望着窗外。林秋从那一张布满沧桑的脸上似乎读到了一种历经痛苦浩劫后所表现出来的麻木和冷漠。
  突然,林永福奇怪的问林秋:“你父亲当年逝世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林秋闻言一怔,想不明白林永福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父亲当时在弥留之际,留下一些口头遗嘱,但是这些遗嘱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嘱咐我好好做人,好好照顾我母亲之类的话。”
  林秋说着,不禁感到一阵的伤感。因为,在他父亲逝世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母亲也撒手人寰,离他而去了。他记得,他父母在世的时候,似乎没有一天开心过,整天郁郁寡欢。特别是他父亲,夜里还经常做噩梦,似乎一辈子都在承受着一种灵魂上的痛苦的折磨,直到死的那天依然没有摆脱这种痛苦。 
  林永福又陷入了沉默,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眼里的神情变得异常的复杂,有痛苦、有害怕、有担忧、有绝望也有冷漠,令人难于捉摸。从林永福的眼神里,林秋察觉到他有一种难言之苦,似乎他的心底里埋藏着某种可怕的秘密…… 
  天色已经不早了,林秋起身向林永福告别:“大叔,我要回去了,您要多多保重!忘仇一旦有消息,请您马上给我打电话。”
  林永福默默的把林秋送到门口,正当林秋要跨出大门的当儿,林永福突然缓缓的说了一句话,声音充满了凄凉和伤感……
  话音刚落,林秋心里一凉,仿佛被人突然抛进了冰窟窿里,整个人顿时变呆了。

   8. 可怕的夜晚
    林秋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沉思,他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蹊跷。“这一天终于来了。”林永福在他临走时突然说的那一句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他突然觉得林永福是一个迷,一个非常难解的迷,他甚至敢肯定,在林永福的心底里,一定埋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可怕的秘密,这个秘密很有可能跟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的恐怖事件有着某种关联。
  差不多快到公路旁的车站了,林秋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他隐隐的有一种预感,他觉得今晚一定会有事情发生,而且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停下脚步,稍微犹豫了一会,便掉头往文豪村走去。
  林秋折回到文豪村,他没有去惊动林永福,而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天黑后,他悄悄的来到林永福的家,在他家外面附近的一堆杂草丛中埋伏了起来,他在等待那个可怕人物的出现。
  文豪村的村西住户稀少,林永福的家更是孤伶伶的座落在村西尾,房子坐北朝南,南面是一片空旷的菜地,北面是一片小树林,西边是通往坟山的路。距文豪村西面不远,是一大片荒山,这座荒山自古以来就成了附近农村埋葬死人的坟场,文豪村的原名坟头村也正是因为这座坟山而得名。放眼望去,整座山坡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坟墓,这座山除了清明时节人们成群结队的上山扫墓以外,平时是没有人上山的,即使再胆大的人也绝不敢独自一人上山。听村里人说,这座山不管白天黑夜都有冤魂野鬼出没,特别是晚上,经常听到山上隐隐约约的传来凄厉的哭声和喊叫声,令人毛骨悚然。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多少人愿意住在距离坟山最近的村西,人们都集中住到村东去了。
  时间正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幕笼罩下的文豪村一片寂静,村西更是一片死气沉沉,看不到一个人在活动。随着夜越来越深,本来一直阴霾的天空,此时却出现了一轮朦朦胧胧的月亮,借着黯淡的月光,依稀可以看清附近的一些事物。
  林永福的家现在已经看不到灯光了,他们家的屋后有两棵高大繁茂的榕树,此时整栋房子掩映在一片阴森森的树影中,屋子的上空似乎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令人望而生畏。现在屋子里就剩下林永福和儿媳妇张玉玲两个人了,他的老伴早已去世多年,儿子林忘仇至今仍下落不明,不知道是死是活。
  望着眼前这个原本和和睦睦而如今却变得支离破碎、死气沉沉的不幸家庭,林秋心中不禁涌起一种莫名的伤感,他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他们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如今突然遭受到这种可怕的灾难,如果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灾难的话,林忘仇一家的命运也就是他即将迎来的命运,他心里很清楚,他是绝对不可能逃得掉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一点,深夜里的气温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躲在黑暗草丛中的林秋感到身子在微微的颤抖,他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两眼全神贯注的盯着林永福家的房子。
  此时,从房子北边那片小树林里传来了夜鸟的啼叫声,这一声声凄厉的啼叫声在这个静谧阴森的午夜里,显得异常的刺耳,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林秋感觉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心里剎时被罩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不远处传来了几声低沉的狗吠声,过了一会,那只狗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间狂吠不止,声音显得异常的凄厉和急躁。
  林秋头皮一麻,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隐隐的感到有些害怕,他知道那可怕的一刻就要到来了,他的右手紧紧的握住早已准备好的一根拳头大的木棍,眼睛不安的向四周巡视。
  就在此时,从林永福家的房子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是林忘仇的妻子张玉玲的呼救声!林秋心里一个激棱,猛的跳起来直向林永福家的大门奔去。然而大门却被牢牢的反锁住了,进不去。张玉玲的呼救声越来越凄厉,似乎遇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林秋心急如焚,用力去撞门,然而,这铁门异常的牢固,不可能撞得开,他大声的喊林永福,但没有听到响应声。他连忙转到院子的东面,突然看到墙角下有一堆石头,他迅速的把石头叠起来,然后踩到叠起来的石头上面,免强的爬过了院墙。
  呼救声继续从二楼林忘仇的房间里传来,但是明显弱了许多,那一声声凄惨、悲凉的声音充满了垂死前的绝望。楼上一片黑乎乎,林秋意识到张玉玲可能生命垂危,他来不及多想,迅速的爬上二楼,发现林忘仇房间的门并没有反锁,而是半掩着,他猛的撞开房门,迅速的摸到墙上的开关,房间里的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剎时,林秋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目瞪口呆……
 楼主| 发表于 2004-2-14 00:58: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下一个是你(2-3)》

第二章

   1. 坟山鬼影
    当林秋撞开林忘仇房间的门,打开房间灯光的瞬间,立即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呆了!
  只见张玉玲在床上拼命的挣扎着,两腿一伸一伸的,脸色像猪肝一样黑得吓人,嘴巴张得大大的,舌头伸在外面,已经快奄奄一息了!林永福的面目异常的狰狞恐怖,他像疯了一样正用一条拇指般大的麻绳狠命的勒住张玉玲的脖子。
  林秋愣了片刻才猛然醒悟了过来,他赶忙奔过去,一把将林永福推开,迅速的把张玉玲脖子上的绳子松开。张玉玲好不容易才回过气来,她猛烈的咳嗽着,过了一会,便放声大哭起来。
  林永福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形同木头人。他那苍老、木讷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一双混浊无神的眼睛怔怔的盯着地板上那条刚才差点要了自己儿媳妇性命的麻绳。过了好一会,他突然一下子坐到地上,双手握拳,拼命的捶打自己的脑袋,一边打一边哭,那苍老沙哑的声音透着无限的凄凉和绝望。
  林秋扶起张玉玲在床头坐着,拉起棉被盖在她的身上,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经过一翻安慰,张玉玲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声,她“咕噜咕噜”的一下子把一杯开水猛的喝了个精光,心里稍微安静了一些,但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林秋又给她倒了一杯开水,然后在床沿边坐了下来,轻声的问她:“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林大叔为什么要杀你?”
  张玉玲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缓缓的说道:“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杀我,自从忘仇失踪后我的心情一直都不好,今天也一样,吃完晚饭后我便早早的回房睡了。这几天一直都噩梦不断,我刚躺下久,又做起了可怕的噩梦,我被噩梦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一直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张玉玲捧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她慢慢的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过了不知多久,就在我迷迷糊糊的即将入睡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我记得我的房门是反锁的,以为是忘仇突然回来了,然而,我还没有来得及张口问,便一下子被按倒在床上,我吓得大喊救命,接着我的脖子也被紧紧的勒住了……”说到这里,张玉玲又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
  林秋眉头紧锁,他实在想不明白林永福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儿媳妇。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疑问:难道林忘仇也是被他爹杀死了?这个疑问只是一闪而过,他不相信林永福会杀死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
  此时,林永福已经止住了哭声,痴痴呆呆的坐在地上,眼睛茫然的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林秋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坐到沙发上,他也在旁边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他便轻声的问林永福:“大叔,你今晚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永福依然呆呆的看着窗外,对林秋的问话不闻不应。
  正在此时,林永福的眼睛突然一下子布满了恐惧,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他颤颤抖抖的指着窗外,声音充满恐惧的叫道:“你,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快还我儿子!”
  林秋心头一惊,猛的转头向窗外看去,蓦然,他看到一个人影从窗外一闪而过。他来不及多想,立即追了出去,黑暗中,他发现那个人已经翻墙出去,他紧接着也翻了过去。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向西飞快的奔跑,他不敢怠慢,也紧紧的追了过去。
  那个人似乎在故意引林秋去什么地方,虽然他跑得很快,但并没有甩掉林秋的意思,而是有意让林秋跟着他。跑着跑着,林秋发觉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四周越来越荒凉,到处都是杂草丛生。前面那个人似乎对这条山路非常的熟悉,他依然飞快的在前面跑着,眼看林秋追不上了,他便停了下来,等林秋差不多赶上了,他便又飞快的跑起来。
  又跑了一会,林秋突然感觉不对劲,猛的剎住脚步,定眼四处一看,不禁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冷汗直冒!他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置身于一片阴森森的墓群之中!放眼望去,触目之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墓!在朦胧的月光下,这些坟墓显得异常的阴森恐怖!一些不知名禽兽的怪叫声时不时从那黑暗、诡秘的山林幽谷里传来,声如鬼泣,令人毛骨悚然!
  林秋的双腿在微微的颤抖,他已经明白过来了,自己现在所站的地方便是长年荒无人烟、鬼魂出没、让人一想起就心惊胆颤的坟山!
  蓦然,他发觉那个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这座坟山上的一个鬼魂,此时也许他已经钻进了某个坟墓之中!
  林秋越想越害怕,他不知向哪个方向跑,他的前后左右全都是可怕的坟墓,他已经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他恐惧得大喊大叫起来:“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个地方来?你给我出来!快给我出来啊!”他那因极度恐惧而变得异常凄厉的喊叫声在这空旷寂静的荒山野岭中飘得很远,悠悠的回荡在山谷幽林中,犹如鬼哭狼嚎,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呆了!
  林秋跌跌撞撞的在墓群中跑来跑去,然而这墓群就像一个迷宫一样,任他怎么跑,总是跑不出去。
  突然,他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人影,他慌忙向那个人影跑过去。
  正跑着,他突然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脸色“唰”的一下子吓得惨白,双腿在剧烈的颤抖,几乎要昏倒。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背影,在朦胧的月光下,那个人似乎穿著蓝色的裙子,没错,是蓝色的裙子!那是一个蓝衣女人,不,也许是蓝衣女鬼!
  还没等林秋从恐惧中回过神来,那个人影突然像鬼魅一样霎时消失在墓群的黑暗之中,不知去向。
  正在此时,突然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声,这哭声忽高忽低,充满了凄凉和幽怨,这个可怕的哭声对林秋来说再也熟悉不过了!林秋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他睁大了一双恐惧的眼睛,循着哭声望过去,似乎那地方还有火光在闪闪烁烁。
  这熟悉的女人哭声令林秋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向四周看了一下,事到如今,他知道害怕也没用,于是他壮起胆子,鼓足了勇气,毅然向那个哭声的地方走过去,他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那里搞鬼。
  当他离那个地方只有十来步远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停止了哭声。林秋快速的跑了过去,早已不见了人影。
  他发现这里有一座坟墓,这座坟墓比较特别,好象是刚刚堆起来的,似乎那个死人刚刚下葬不久,坟上的土还是新的。蓦然,他发现墓碑前有一堆刚刚烧完的冥纸,被风吹动的灰烬里还闪着几颗未灭的火星。看来,这冥纸是刚才那个女人烧的,难道这坟墓里埋葬着她的什么亲人?
  林秋把目光移到墓碑上,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终于看清了墓碑上的几个大字,几乎在同时,他的脸色不禁“唰”的又变得惨白!那三个笔迹古怪的鲜红大字犹如三把带血的利刃直直的向他刺了过来,他顿时感到头脑一阵的晕眩……
  墓碑上赫然刻着死者的名字——林忘仇!

   2. 又一起失踪案
    屋外,天空一片阴霾,蒙蒙的细雨从早上就一直飘到现在,自从入冬以来,就很少有晴天。窗外是一棵早已落尽树叶的老枇杷树,光秃秃的树杈在寒风中显得很肃穆,风刮过的时候,树枝便发出一种悲凄的呜咽声,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风中哭泣。
  警察局座落在H市老城区的解放街,解放街是H市最古老的一条街道,这里有许多历史悠久、具有南洋风格的骑楼,这些骑楼多为三、四层,临街店铺二楼以上部分凸出,罩着人行道,就像“骑”在人行道上,故称“骑楼”。骑楼是H市最为珍贵的历史建筑物,它汲取了中西建筑的精华,凝聚着历史的沧桑,散发着文化的魅力。
  陈锋懒懒的斜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办公桌上堆着一些案卷和资料。他的眼晴盯着天花板,口里缓缓的吐着烟雾,这些烟雾打着圈圈,慢慢的消散在空气中。
  这是他的习惯,每当遇到疑难案件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的摆出这种独特的姿势,思考着对策。
  林忘仇已经神秘失踪十几天了,至今没有一丝音讯,所有亲戚朋友都问过了,都没有他的消息,报纸和电视上也登了寻人启事,仍然没有一点音讯。
  陈锋又想起了林忘仇失踪前所遇到的一系列古怪事情:神秘电话、女人哭声、恐怖蓝骷髅。这些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它与林忘仇的失踪究竟有什么关系?他越来越觉得这个案子有些离奇,也许这并非是一起平常的失踪案,这个案子的背后极有可能埋藏着某种可怕的秘密。
  陈锋依然没有理清纷乱的头绪,头脑里一片乱糟糟的,他感到有些烦躁。这是他这位H市最年轻精干、素有神探之称的刑侦队长有生以来所遇到的最为头痛的案件。他重重的吐出一口烟雾,狠狠的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踱到窗前,外面是一片令人压抑的阴沉,此时的思绪就像那纷纷扬扬的阴雨一样,延绵不断而又杂乱无章,令人不安和沉闷。那些古老的骑楼隐没在一片烟雨中,灰色的墙壁远远看去,显得静穆而又有一丝莫名的诡谲。
  陈锋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他那一直没有舒展开的眉头顿时锁得更紧了,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少有的惶惑,究竟惶惑什么,他心里也说不出来。他重新点燃了一支烟,不安的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
  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急骤的响了起来。
  他果断的抓起话筒:
  “你说什么?又发生一起神秘失踪案?!”
  “是的,地点在河滨路滨海小区27巷53号。”
  “好,我马上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陈锋便来到了案发地点。助手小杨和几位警员正在向失踪者的家属问话。
  失踪者姓郑,叫郑安生,今年三十岁,是H市一所中学的物理老师,已经结婚两年,有一个一岁左右的女儿。经调查得知,他的父亲在两年前的一个冬夜里神秘自杀身亡了,五十多岁的母亲虽然还健在,但一直过得郁郁寡欢。
  陈锋看到助手小杨一脸的严肃,似乎案情很严重。便把他叫到一边,悄声问道:
  “究竟怎么回事?”
  “又是蓝骷髅,还有神秘电话、女人哭声。”
  小杨缓缓的说道,声音有些沉重。
  陈锋心里一沉,脸上顿时变得严峻起来,这么说来,郑安生和林忘仇的失踪情况是相同的。
  陈锋听完小杨的汇报后,又仔细的查看了一下郑家的房屋及周围的环境,接着向郑安生的媳妇询问了几个问题,便匆匆的走了出去,驱车返回警察局。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接完电话后,他脸色突变,急忙掉转车头,向郊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3. 棺材里是什么
    苍茫的暮色中,一辆吉普车正风驰电掣的驶在开往H市郊区的路上。车里,陈锋眉头紧锁,他那张刚毅的脸上似乎凝聚了一层寒霜,显得异常的冷峻。刚才他接到了《都市快报》的记者林秋打来的电话,说是发现了林忘仇的坟墓,他现在正在文豪村林忘仇的家里等他。
  林忘仇死了,还被埋进了坟墓里。究竟是谁杀死了他?又是谁把他给埋了?如果是凶手杀死他后又亲手把他给埋了,还给他立了墓碑,那实在是不可思议!
  陈锋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个个令人难解的疑问,无论如何推理均无法得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不稍一会,车子便驶进了文豪村。
  陈锋来到林忘仇的家,蓦然发现这个家庭的气氛比起以往又多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除了死气沉沉外,还多了一股令人心寒的诡谲,似乎还笼罩着一种凶杀的阴影。
  客厅里,林秋、林永福、张玉玲三人都各怀心事的呆坐着,沉默不语。陈锋在门口停了下来,向屋里的三人扫视了一眼,迎着陈锋如电的目光,林永福的脸色不禁一变,嘴唇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看了陈锋一眼,便迅速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显得有些慌乱和不安。
  陈锋若有所思的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点燃了一支烟,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后,盯着林秋问道:
  “林记者,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林忘仇的坟墓的?”
  “前天晚上。”
  “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秋大略的把那天晚上的经历说了一遍,不过,他隐去了林永福想谋杀张玉玲那一段情节。
  陈锋沉思了一会,接着向林永福问道:
  “林老伯,你知道是谁埋了你儿子吗?”
  “不,不知道。”
  林永福的声音有些颤抖,苍老、憔悴的脸上刹时涌起一种无限的悲怆和痛苦。昨天下午,林秋已经带他和张玉玲上坟山去看了自己儿子的坟墓,当时林秋察觉到,他见到自己儿子坟墓的瞬间,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的复杂和怪异,令人难以捉摸。
  陈锋掏出手机,给助手小杨打了一个电话,命他带几名警员及法医火速赶到文豪村。他准备开棺验尸。
  下午六点三十分,陈锋带着一帮警员及法医,在林秋的带领下,向文豪村西面的坟山出发。
  此时,天色已经差不多完全暗了下来,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细雨还在不停的纷纷扬扬。林秋走在那条荒凉的山道上,心里依然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前天夜里所经历的恐怖事情仍然历历在目。突然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似乎觉得那个可怕的蓝衣女鬼就隐藏在附近,或许就躲在路旁的杂草丛里,正在冷冷的盯着他。想到这里,他的脊背不禁窜起一股冰凉。
  很快,便来到了坟山,警员把所有的手电筒全都扭亮,周围的景物倒也照得清清楚楚。林秋把他们领到林忘仇的坟墓前。陈锋发现,高高的墓碑上,“林忘仇”三个字显得非常的怪异,血红的笔迹扭扭曲曲的,乍一看上去,三个字似乎在狞笑,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坟墓是新的,堆得高高的,没有一丝杂草,坟顶上用一土块压着一张冥纸。
  看着那个尖尖的坟顶,陈锋心念一动,从一个警员的手里接过手电筒,掀起坟顶上的土块,把那张压着的冥纸拿了下来,奇怪的是,虽然天空下着雨,但这张冥张却没有烂掉。陈锋用手电筒仔细的照着这张怪异的蜡黄色的冥纸,纸的正面很平常,既没有文字也没有图案。就在陈锋把那张冥纸翻过来的瞬间,站在他旁边的林秋突然脸色大变,不禁“啊”的惊叫出声。
  陈锋一怔,仔细一看,心里也不禁大吃一惊!
  大家都看清楚了,那张冥纸的背面竟然画着一个狰狞恐怖的蓝骷髅!看着纸上那个蓝幽幽的、面目狰狞的骷髅,大家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陈锋思索了片刻,便把那张冥纸折好放进口袋里,然后指挥警员开始掘墓。
  三、四名警员挥舞着铁锹,把坟上的土一块一块的铲掉。很快,整个坟墓便被铲平了,地下的土也被挖掉了,露出了棺材。大家停了下来,盯着那口黑幽幽的棺材,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恐惧。
  过了一会,陈锋果断的下了命令:“开棺!”
  就在棺材盖被掀开的瞬间,所有的人全都傻了眼,怔怔的呆住了。

   4. 下一个是你
    几个警员把那顶笨重的棺材盖慢慢的掀开了,众人的目光齐唰唰的向棺材里面看去,出乎意料的是,棺材里并没有林忘仇的尸体。大家发现,棺材的底部铺着一张白布,在这张白色的布上赫然写着五个怪异的血红大字:下一个是你。
  当林秋的目光触到这五个阴森怪异的血红大字的瞬间,犹如突然遭到某种重物猛烈敲击一般,头脑顿时感到一阵的晕眩。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下一个是你——”
  声音拉得很长,显得异常的低沉恐怖,且十分的真实、清晰,仿佛穿过鼓膜,直接钻进他的脑海中一般,久久的回荡着。
  虽然是在黑暗中,但陈锋还是察觉到了林秋神色的微妙变化,他冷冷的盯了林秋一眼,不动声色的俯身察看着棺材里面那五个奇怪的大字。从那无比怪异的笔迹可以看出,这五个大字跟那个墓碑上的字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这几个神秘的血红怪字无疑传达出了一个信息——下一个即将死亡的人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毫无疑问,这是死神公开向他们中的某个人下达的一份死亡诏书。
  陈锋又仔细的察看了坟墓的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线索。本来以为已经找到了案子的突破点,但谁都意料不到,林忘仇的坟墓里竟然没有他的尸体,这下子非但找不到案子的突破点,而且案子越发迷离复杂了。
  随着棺材被打开,林忘仇死亡的事实也被彻底推翻了,在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之前,并不能确定他已经死亡,究竟林忘仇是死是活,至今仍还是一个迷。
  陈锋命令警员把露出地面的棺材重新草草埋上,然后带领大家下山。
  林秋走在众人的后面,心里七上八下,显得慌乱不安。走了一会,他不禁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神秘的坟墓,当手电筒的光柱越过墓碑,照向前方的时候,一个蓝色的女人身影刹时映入他的眼帘!他心里一哆嗦,吓得腿都颤抖了,不禁脱口而出:
  “有鬼啊!”
  众人一惊,纷纷停下脚步,所有的手电筒都不约而同的向后面照去,除了看到林秋那因惊恐而变得惨白的脸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林记者,你看到了什么?”
  陈锋疑惑的盯着林秋那张惨白的脸,发现他的眼睛里堆满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刚才,刚才我无意中看到了,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背对着我们,站在林忘仇墓碑的后面,那个女人穿着蓝色的裙子。”
  林秋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口气却非常的肯定,不容置疑。
  一个女人绝对不敢半夜三更独自一人上这座恐怖的坟山,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不成?
  “林记者,你没有看错吧?”
  “也许是你过于紧张,产生幻觉了。”
  “这荒山野岭,半夜三更的怎么会有女人上这来?肯定是看错了。”
  大家纷纷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林秋。
  “请大家相信我,我敢肯定,我绝对不会看错,刚才的确有一个蓝衣女人站在林忘仇的墓碑后面。”
  当这句话从林秋的口里十分肯定的说出来的时候,大家不由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安的用手电筒向四周乱照,然而,除了到处都是阴森森、黑幽幽的坟墓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大家不要害怕,我们先下山去。”
  沉思了半晌,陈锋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向大家招呼了一声,便迈开稳健的步伐,向山下走去。其余人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跟在他后面。
  回到文豪村,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林永福和张玉玲都没有睡,他们在等待林忘仇的消息。他们没有勇气上山去,因为他们害怕自己受不了见到林忘仇尸体时的巨大打击。
  陈锋把掘墓开棺的经过大略的向他们说了一遍,当他们得知坟墓里并没有发现林忘仇的尸体时,不禁全呆住了。
  陈锋安慰了他们一番,向他们交待了一些事情,便领着众人回去了。
  林秋也坐着陈锋的车一起回市里。
  一路上,陈锋全神贯注的开着车,林秋坐在后座,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当他回想起刚才棺材里面那五个神秘怪异的血红大字时,不禁感到心惊肉跳,一种深深的恐惧感顿时涌上心头。
  “林记者,在想什么呢?”
  过了一会,陈锋终于打破了沉默。
  “哦,我一直在想,林忘仇究竟在哪里?不知道他是否还活在世上?”
  林秋悠悠的应道,声音似乎透着一丝凄凉。
  陈锋隐约觉得林秋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林忘仇的失踪至今仍是个谜,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陈锋顿了顿,接着缓缓的说道,“昨天,又发生了一起失踪案。”
  “又一起失踪案?!”林秋心里猛然一颤,惊讶的问道,“失踪的人是谁?”
  “是一个叫郑安生的中学教师。”
  陈锋话音刚落,林秋吃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郑安生”三个字犹如三把锥子猛扎在他的心脏上,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痛疼。
  “林记者,你怎么啦?” 陈锋显然察觉到了林秋的变化,诧异的问道,“你,认识郑安生?”
  过了良久,林秋才微微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
  “是的,他是我儿时的朋友。”
  第二天,陈锋早早便来到了警局。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拿出昨晚从坟山带回来的那张蜡黄色的冥纸,他再次仔细的看着那个古怪的蓝骷髅。骷髅没了眼珠的双眼显得黑洞洞的,犹如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异常的诡秘深邃。这个狰狞恐怖的蓝骷髅是一个不详之物,它每一次的出现都会带来灾难,每一个见到它的人都会神秘的失踪。
  陈锋看着看着,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感到自己的身心在不断的往下沉,似乎有一种看不见的可怕力量在引诱着他一步步向着死亡的深渊走去,虽然他的头脑很清醒,知道前面就是万丈深渊,再往前跨一步就会粉身碎骨,然而他却无法抗拒那股神秘力量的引诱,仍然不自觉的一步步往前走……
  正在此时,一阵敲门声猛的把他惊醒了过来,他慌忙把那张有些邪门的冥纸折了起来,塞进了抽屉里,起身去开门,助手小杨走了进来。
  “有事吗?”陈锋点燃了一支烟,猛的吸了一口,问道。
  “发现一个情况。”小杨说着,蓦然发现陈锋脸色有些不对劲,不禁感到有些诧异,虽然他跟随陈锋的时间不算长,但他非常了解他的这位上司,他绝对不是那种轻易被征服的人。
  陈锋似乎察觉到了小杨的疑惑,他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说道: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突然间感到有些不舒服而已。你接着说吧,发现了什么情况?”
  “今天一早,学校的校长打电话过来,说是在整理郑安生办公室抽屉的时候,发现了一样东西。”小杨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放在陈锋的办公桌上,“就是这个,你打开看看。”
  陈锋拿起信封,端详了一会,这是一个平常的信封,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打开信封,发现里面竟然装着一块白色的布条,他把布条拿了出来,这是一块折叠起来的白布。陈锋慢慢的把这块白布展开来,蓦然,几个笔迹怪异的血红色大字刹时映入他的眼帘:下一个是你。
  很明显,这几个怪异的字无论从笔迹还是形状来看,均与昨晚那口棺材里面的那行字一模一样。
  看着那几个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红怪字,陈锋感到胸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甚至到感到一阵恶心。
  陈锋把那张白布收了起来,走到窗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他把小杨叫了出去,重新关上门,他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思考,他必须整理一下自己那纷乱的思想,尽快理出一个头绪来。
  突然,他觉得有必要找林秋谈谈,也许从他那里可以找到一点线索。
  正在此时,电话响了起来。
  “喂,是陈警官吗?我是林秋,想跟你谈谈,有时间吗?”
  “好的,我也正想找你聊聊。”
  “那好,我们在怡春茶楼见,我在那等你。” 
  搁下电话,陈锋匆匆走下楼,驱车赶往怡春茶楼。

   5. 神秘死亡
    今天依然是个阴天。灰蒙蒙的天空一片阴霾,天气越来越冷了,挟着寒气的风在四处吹着,街道上似乎有些冷清,行人比往日明显少了许多。
  怡春茶楼是一间非常有名气的茶楼,虽然店面不大,但却非常有特色,从茶楼的建筑风格到茶具、茶桌以及室内装修等全都是仿古的,整座茶楼显得古色古香,洋溢着浓厚的文化氛围,格调高雅,极有品位。
  陈锋在茶楼二楼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找到了林秋。林秋的脸色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阴郁而略带忧伤,他似乎在那里已经坐了很长时间。
  看到陈锋的到来,他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陈锋在他对面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他看了林秋一眼:
  “林记者,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事,只是有些不舒服。”林秋顿了顿,接着说道,“今天早上,我去了一趟郑安生的家,果然他的失踪情况跟林忘仇是一样的,想想,真让人害怕!”
  陈锋呷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问道:
  “林记者,凭你的职业敏感性,在郑安生的家,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林秋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不过……”
  “不过什么?”
  陈锋紧紧盯着林秋,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林秋缓缓的说道,“这也是我今天约你出来的目的。”
  “哦,是什么事呢?”
  “有关林忘仇的父亲林永福的事。”
   “林永福?”
  陈锋脸上顿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是的,我总觉得林永福是个谜,也许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怪事多少与他有关系,或者说,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林记者,你能否说详细一点?”
  此时,陈锋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似乎感觉到事情的重要性,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于是,林秋把上次林永福意欲谋杀张玉玲一事,以及前几次林秋在他家的时候,林永福所表现出来的怪异表情以及他所说的一些奇怪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锋。
  听完林秋的话后,陈锋立刻想到的是,必须马上审问林永福。于是,他站了起来,对林秋说道:“林记者,如果你方便的话,请你和我们一起去一趟文豪村。”
  “好吧,我就跟你们去一趟。”
  林秋结了账,便和陈锋匆匆的走出了茶楼。来到楼下,陈锋给助手小杨打了个电话,命令他马上带几个人到文豪村去,有紧急情况。然后,便和林秋一起驱车前往文豪村。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文豪村林永福的家。然而,房子的大门却上了锁,显然,家里没人。
  陈锋问了村里的一些村民,都说不知道这家人究竟干什么去了,谁也没有看到林永福和他家儿媳妇张玉玲。
  无奈,陈锋只好决定明天再来找林永福。
  第二天早上,当陈锋把电话打到林永福家的时候,依然没有人在家。他心里稍微感到有些奇怪,究竟他们干什么去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陈锋再次给林永福家里打电话,依然没人接。搁下电话,陈锋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祥之感。
  沉思了一会,他给林秋打了个电话:
  “林记者,我是陈锋,林永福可能出事了,我们马上到文豪村去!”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陈锋、林秋,还有陈锋的助手小杨以及几名警员便一起来到了文豪村林永福的家。林永福家的大门依然紧锁着,屋子的上空似乎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空气,显得阴森森的,还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陈锋沿着屋子的周围察看了一番,然后命令两名警员留下,其余人都跟着他翻墙进了院里。
  大家发现,一楼房间的门也上了锁。陈锋带领众人上了二楼,蓦然发现,二楼的房门并没有上锁。陈锋用力推了推,居然推不开,显然,房门反锁了。
  沉思了一会,他便命令警员撞门,很快,房门便被撞开了。剎时,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林永福在二楼的客厅里上吊自杀了,舌头伸得老长,尸体已经僵硬了。
  林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赶忙推开林忘仇房间的门,几乎在同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头脑一阵晕眩,双腿一软,差点蹲到地上。
  “林记者,你怎么了?”
  林秋抬起右手,无力的指了指林忘仇的房间。
  陈锋有些诧异,当他走进林忘仇的房间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见张玉玲躺在自己的床上,已经死亡多时。她的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黑色的勒痕,显然,她是被人用绳索活活勒死的。
  很有可能,林永福先杀死了自己的儿媳妇,然后自杀身亡。但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并不能排除他杀而嫁祸林永福的可能性,一切还得等法医对尸体作过鉴定后才能得出结论。
  然而,通过现场的观察,凭陈锋多年的办案经验,他觉得他杀的可能性似乎很小,那么,林永福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儿媳妇?他又为什么要自杀呢?他家院子的大门又是谁锁上的?难道是他亲自把大门锁上后再翻墙进去?似乎不大可能。难道真的是他杀?如果是他杀,凶手又是怎么逃出去的呢?因为房间的门是反锁的,窗户已经上了防盗网,而且丝毫没有撬动损坏的迹象,凶手不可能从窗户逃出去。难道凶手是幽灵鬼魂不成?想到这里,陈锋不禁为自己的滑稽想法感到可笑,这世上哪有什么幽灵鬼魂呢?
  “大家快、快看!”
  突然,一名警员指着林永福的脸颤颤抖抖的喊道,声音似乎透着一丝恐惧。
  大家不约而同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剎时,有人“啊”的惊叫出声,陈锋也倒抽了一口凉气,林秋的脸色更是变得惨白,眼晴里堆满了深深的恐惧。
  由于林永福的头一直都低垂着,刚才大家都没有仔细的去看他的脸。此时,大家都看清楚了,在林永福的额头上,赫然印着一个阴森森的蓝骷髅!


第三章

   1. 阿姨,我好冷
    白月是一个孤儿,在她十岁那一年,她的父亲在一天深夜里被人谋杀死了,凶手至今还没有查出来,成了一桩悬案。她的母亲在她父亲被杀害后不久也突然自杀身亡,白月便成了可怜的孤儿,一直由她的姑姑带大。
  两年前,她大学毕业后便主动要求进了H市的孤儿院工作,既当保姆,又当老师,把全部的爱心和精力都花在了一群孤儿的身上。她已经立志把这一生全部都奉献给孤儿院,孤儿院里所有的孤儿都是她的孩子,她就像亲妈妈、亲姐姐一样呵护和照顾着他们。
  她和林秋的相识也是因为孤儿。
  一年前,H市《都市快报》上刊登了林秋写的一篇有关一个遗婴的新闻。白月看到这条新闻后,立即找到了林秋,以孤儿院的名义收养了那个被父母狠心遗弃的婴儿。就这样,林秋便和美丽善良的白月相识了。后来,林秋便经常到孤儿院去看望那个孩子,经过几次接触,林秋立即被白月的善良和爱心感动了,从而深深的爱上了她。林秋憨厚的性格、一颗富有正义感的心以及对她无微无致的关怀也深深的打动了白月的心,他们终于成了一对感情深厚的恋人。
  今天下午,孤儿院的一个孩子突然生病了,白月把他送到了医院,经医生检查,是急性肺炎,得马上住院治疗。白月办完住院手续后,便留在医院守护着那孩子。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她给林秋打了个电话:
  “喂,林秋吗?孤儿院的小欢生病了,要住院治疗,我必须在医院守着他,今晚回不去了,你自己做饭吃吧。”
  “哦,知道了,要不要我给你送饭过去?”
  “不用了,我在这里买了快餐。”
  “那好吧,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有事情记住给我打电话。”
  “好的,记住,一定要做饭吃,不许吃快吃面哦。”
  打完电话后,白月抽空出去买了两份快餐回来,和小欢一起吃了饭。小欢今年十岁,去年才被送到孤儿院来,是一个非常听话的乖孩子。吃完饭后,小欢继续打点滴,白月坐在病床床头给他讲故事。
  一直到夜里十一点,小欢的点滴才打完了。此时他已经睡着了,看着孩子那安静熟睡的脸,白月的心里感到很宽慰。心一旦放下,困意也就跟着上来了,白月的上身斜靠在床头的墙上,她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不一会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是一间专门供儿童病号住的病房,一共两个床位,另一个床位的病号已经于今天下午出院,因此,病房里就只有白月和小欢两个人。深夜的医院总是给人一种凄凉、阴森的感觉,长长的走廊显得异常的冷清,昏黄的走廊灯发着鬼火一样幽黯的光,在人的心理上洒下一种诡谲的朦胧。
  窗外,夜很黑,风似乎很大,刮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绵绵的阴雨仍旧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更加增添了一种莫名的凄凉。
  “阿姨,我好冷!”
  正在迷迷糊糊间,白月似乎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她以为是小欢在叫她,她顿时醒了过来,却发现躺在身旁的小欢依然在熟睡着,鼻子里还发出轻微的鼾声,而且身上的被子盖得好好的。显然,刚才不是小欢在叫她,那么刚才那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呢?这房间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啊。难道是我产生了幻觉,听错了?不对,刚才那声音听得很真切,清晰得就像在耳边说话一样。难道是小欢说梦话?也许是吧,白月觉得自己太多疑了。
  白月把小欢露出被子外面的一只手轻轻的放回被窝里,接着她也在小欢的身边躺了下来,她实在是太困了。
  很快,她又迷迷糊糊的睡觉了。
  正在此时,病房的门突然自动打开了,一阵冷风吹了进来。过了一会,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他的身上穿著单薄而破烂的衣服,浑身脏兮兮的,他的脸也很脏、很黑,鼻子流着血,看着这个奇怪的孩子,白月心里蓦然升起一种难言恐惧。小男孩慢慢的向小欢的病床走了过来,一双没有穿鞋的小脚冻得紫红紫红的。他一边走一边向白月喊着:
  “阿姨,我好冷!”
  “你、你是谁家的孩子?”
  白月惊奇而略带恐慌的问道。
  “阿姨,我好冷!”
  那孩子继续一步步的走过来。
  “你妈妈为什么不给你衣服穿呢?”
  “我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我是一个孤儿。阿姨,我好冷!”
  一听到是孤儿,白月立即产生了怜悯之心,她赶忙下了床,拿一件毛毯紧紧的裹住那个被冻得浑身哆嗦的小男孩。
  “阿姨,你真好,我送给你一件礼物。”
  “哦,你要送给阿姨什么礼物呢?”
  “呶,就是这个!”
  小男孩把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塞到白月的手里,白月一看,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原来那男孩送给她的礼物是一个狰狞恐怖的蓝骷髅……
  “救命啊!”
  白月惊叫一声,一下子从恶梦中醒了过来。她坐起身来,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四处打量着这个空荡荡病房。蓦然,她发现病房的门居然开着!床上的毛毯也莫名奇妙的不见了!白月霎时吓呆了!幸亏小欢还在身边熟睡着,没发生什么事。
  白月颤颤抖抖的下了床,把病房的门重新关上。
  “阿姨,我好冷!”
  就在她刚要转过身来的当儿,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那个男孩的声音,她吓得差点晕倒,浑身颤抖不已。她猛的转过头来,却发现站在她身后的是小欢,他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
  “小欢,你怎么起来了?”
  “阿姨,我想小便。”
  “哦,阿姨带你去卫生间。”
  这里是医院住院楼的四楼,卫生间在走廊的最左端,而小欢所住的病房却在走廊的最右端,从病房到卫生间要走完长长的一段路。午夜的医院更显得阴森、凄凉。白月带着小欢走在那条长长的走廊上,鞋跟敲击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回音,昏黄的灯光映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路过其它病房的时候,偶尔听到从某间病房里传出几声断续断续的咳嗽声和痛苦的呻吟声,在这个冷寂的午夜里,更加令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
  走着走着,白月蓦然发现前面居然出现了一高两矮三个人的影子!她不禁心头大骇!猛然转过头来,却没有发现其他人,那个影子这时也不见了。她紧紧拉着小欢的手,此时,她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感到这条走廊突然一下子变得阴森诡谲起来,似乎前面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白月的腿微微的有些颤抖。
  终于走完了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卫生间,小欢进去小便,白月在卫生间门口等他。
  “阿姨,我好冷!”
  突然,一个男孩的声音从那个昏暗的楼梯口传了过来。白月猛的打了个冷颤,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你是哪家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躲在黑暗中?”
  在微弱的灯光下,白月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在楼梯下面不停的晃动,似乎是身体被冻得受不住而不断的在颤抖。
  白月壮着胆子,颤颤抖抖的来到楼梯口,探头往楼梯下面看去,蓦然,她看到一个小影子顺着楼梯迅速的往下飘,很快便消失在楼下的一片黑暗中……

   2. 找儿子
    天,已经朦朦亮了。
  黎明前的医院一片寂静,甚至显得有些诡秘。
  这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医院,始建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至今已有几十年的历史。抗日战争时期,医院被日寇强行侵占,成了日军搞细菌实验的秘密基地,许多人惨死在日军的细菌实验中,成了无数冤魂。解放后,H市政府重建了这座医院,由于该医院历史悠久、医疗条件先进,是H市一所重要的医院。
  今晨的雾很大,整座医院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灰蒙蒙中。那薄纱似的白雾在医院中游走飘荡,轻悠悠的有如幽灵一般,无孔不入。住院楼的病房里似乎也弥漫着一股冷湿的雾气。
  白月早早就已经起来了,她根本就睡不着,一晚上都在想着那个奇怪而又令人害怕的小孩。虽然这里是医院,死人不计其数,但白月不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鬼魂。然而,她现在不得不怀疑,昨晚那个小孩究竟是人还是鬼?深更半夜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又一直都躲在黑暗中?难道他真的是一个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孤儿吗?
  蓦然,白月又想起了昨晚那个可怕的梦,还有那个小孩梦里送给她的那件恐怖的礼物,难道这仅仅只是一个梦吗?如果只是一个梦的话,那昨晚病房的门是谁打开的?床头的毛毯又怎么不见了?想到这里,白月的心里不禁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笃——笃——笃”
  正在此时,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声音显得沉重而悠长,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异常刺耳。
  正在胡思乱想的白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她稍微镇静了一下,马上想到可能是医生查房来了。她赶紧过去把门打开,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的人并非医生,也不像护士。那是一个披着长发,穿着蓝色裙子的女人,她的脸有些苍白,神情显得很冷漠。那个女人的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阴飕飕的寒气,这股寒气直向白月的脸上扑过来,她不禁打了个寒噤,身子微微颤抖了几下。
  白月略带惊奇的打量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那个女人,疑惑的问道:
  “请问你找谁?”
  女人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过了一会,她才淡淡的说道:
  “我找儿子。”
  “找儿子?你儿子住在哪个病房呢?我没看到他过来啊。”
  白月说着,下意识的扫视了一眼病房,除了小欢睡在病床上,再没有其他人。
  “他昨晚不是来你这里了吗?”
  “昨晚?”
  蓦然,白月一下子想起昨晚那个奇怪的小孩,难道昨晚那个小孩就是她的儿子吗?
  “昨晚,昨晚好像是有一个小孩来过。”白月的声音微微的有些紧张,“你是他的妈妈吗?他好像被冻坏了,你为什么不给他衣服穿呢?”
  女人没有回答白月的话,苍白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突然,白月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疑惑的盯着那个女人,说道:“可是,可是那孩子说他是个孤儿,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
  “是的,他是个可怜的孤儿,他的爸爸和妈妈都死了,是被人害死的!”
  女人的口气突然变得凶狠起来。白月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一步。
  瞬间,女人那愤怒的脸马上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漠,她冷冷的盯了白月一眼,转身离去。
  白月觉得她的眼神很怪异。
  看着那个女人蓝色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一片雾气中,白月的心里不禁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突然,她想起了刚才那女人所说的话,既然那小孩的妈妈已经死了,那刚才那个女人是谁?难道,难道是那小孩的妈妈的鬼魂?白月心里一哆嗦,不敢再往下想。
  浓雾渐渐的散去,天色已经大亮,清晨的空气出奇的冷,天空依然阴沉沉的,昨晚飘了一夜的阴雨暂时停了。医院里开始出现了一些噪杂的声音,楼下几名清洁工人正在打扫卫生,住院楼和急诊楼开始现出了神色庄严的医生和护士的面孔,个个显得神色匆匆,似乎医院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八点钟左右,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医生走进了病房,他是小欢的挂号医生。他对小欢进行了一次病情检查,发现情况良好。他对白月说道,小欢的病情好转得很快,今天再打两次针,吃些药,明天一早就可以出院了。
  听说小欢很快就可以出院了,白月心里很高兴:
  “谢谢你,梁医生。”
  “不客气。”梁医生看了白月一眼,露出一丝笑容,“白小姐,你的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昨晚休息得不好?”
  “没关系,只是有点不适应医院的环境。”白月尴尬的笑笑,“哦,对了,梁医生,这层住院楼还有其他儿童病号吗?”
  “有一个,是一个小女孩,住在405病房,怎么啦?”
  “没,没什么,只是便随问问。”
  迎着梁医生的目光,白月头一低,脸色显得有些慌乱。
  “白小姐,你好好照顾小欢,我先走了,过会会有护士来给他打针。”
  梁医生说着,似乎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月一眼,随后便匆匆的走出了病房。
  白月呆呆的发了一会愣,心情突然间有些烦躁起来。她走出病房,来到走廊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突然,她看到隔壁病房外站着两名护士,她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声音很小。白月凝神听了一会,似乎她们在谈论什么骷髅,什么人死了之类的话,只是声音太小,白月无法听得清楚。
  过了一会,那两名护士似乎看到了白月,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匆匆的走开了。

   3. 带血的毛毯
    大约八点三十分左右,院长带着一帮医院领导神色匆匆的来到了小欢的病房,他们的脸上都显得很严肃。院长冷冷的看了白月一眼,一声不吭,兀自走进病房,仔细的对病房进行了一番察看,还特意翻起小欢病床上的棉被看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随后,一行人又匆匆的下楼去了,至始至终没有跟白月说一句话。
  白月被他们的举动弄懵了,她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从刚才医院那帮领导的脸上,她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许医院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此时,有护士来给小欢打针了。打完针后,白月小心翼翼的问她医院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护士小姐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白月的话。她麻利的收拾好注射器等东西后,看了一眼小欢的病床,又看了看白月,便匆匆的走出了病房。
  九点左右,两辆警车缓缓的开进了医院。
  在院长等医院领导的陪同下,市公安局刑贞队长陈锋及助手小杨等人迈着大步,匆匆的向医院的住院楼走去。
  陈锋的脸色显得很严峻,眉头紧锁着,一言不发。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了住院楼的二楼,事情就发生在207号病房。
  在207号病房里,陈锋看到了郑安生的妻子李兰,她正呆呆的坐在一张椅子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病床上是她的婆婆,也就是郑安生的母亲赵桂花,她已经于昨天夜里突然死亡。经医生初步诊断,死因可能是受惊吓过度而导致心脏病突发致死。从她那双圆睁着的眼睛里还可以看出那种深深的恐惧,一张脸由于过度恐惧和痛苦而变得扭曲不堪,非常恐怖。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赵桂花的额头上居然印着一个阴森森的蓝骷髅!
  赵桂花是前天上午心脏病发作而住进医院治疗的,媳妇李兰一直都在医院守护着她。经过一番抢救治疗,赵桂花的病情到昨天下午已经基本上稳定了下来。昨天晚上,李兰看到婆婆的病情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由于放心不下家里的孩子,所于就回家去了。今天本来是打算来接婆婆出院的,谁知,却遇到了如此噩耗。
  “院长,你说的毛毯就是这件吗?”
  陈锋指着赵桂花身上盖着的毛毯问道。
  “是的,正是这张。这张毛毯本来是425病房的,上面有医院统一的编号。”院长指了指毛毯上的编号,继续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张毛毯无缘无故的就跑到这里来了,而且,上面还有着许多不明的血迹,我们已经做过检验,证明这些血迹并不是赵桂花的血。”
  陈锋仔细的看着那张白色的毛毯,只见上面有着许多星星点点的血迹,用鼻子闻一闻,似乎还有着些许腥味。
  “院长,请问425病房住的是什么病人?”
  “是孤儿院的一个孩子。”
  “出院了吗?”
  “还没有。”
  “好,咱们到四楼去看看。”
  陈锋命令两名警员留下来保护现场,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动病房里的任何东西,包括死者的尸体。随后,便带头上了四楼。
  来到425号病房,陈锋看到了白月,由于他跟林秋打过交道,所以自然也认得白月。
  “白小姐,是你啊。”
  “陈警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这位“不速之客”,白月感到有些惊讶。
  “白小姐,陈警官来调查一件案子,需要你的合作。”
  院长看了白月一眼,说道。
  “白小姐,你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白月心里有些发慌,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还跟自己扯上了关系。
  陈锋对小欢的病房进行了一番仔细的察看,完后对白月说道:
  “白小姐,你能跟我们到207病房去一趟吗?”
  “好的。”
  走出病房,白月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很快,便来到了二楼的207号病房。
  走进病房,白月不禁脸色大变,一下子吓呆了。她一眼就看到了盖在赵桂花身上的毛毯,也看到了赵桂花额头上那个阴森森的蓝骷髅。
  白月的异常反应出乎了众人的意料。陈锋沉思了一会,便指着那张带血的毛毯问白月:
  “白小姐,这张毛毯是不是小欢病房里的?”
  白月微微的点了点头,她的脸色很苍白,身体似乎在微微的颤抖。
  “你知道这张毛毯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吗?”
  “那,那个小孩……”白月的眼晴里似乎闪过一丝恐惧,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过了一会,她又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这毛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真的不知道。”
  说着,白月摇摇晃晃的走出了病房,来到了走廊里,扶着墙壁,低低的哭泣起来。
  陈锋心里清楚,白月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现在心情很紧张,心理也过于脆弱,不宜再继续问话。于是,他请院长照顾好白月,改天再问她话。院长点了点头,叫两名护士把白月扶上了四楼。
  法医已经对赵桂花的尸体做了最后的鉴定,确定了赵桂花的死因是受惊吓过度而导致心脏病突发而死亡。
  谁也不知道,赵桂花昨天夜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东西一定非常恐怖。
  此时,陈锋突然想起了林永福的死,经法医鉴定,林永福死前也同样看到了异常恐怖的东西,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据初步推断,林永福那天夜里突然看到了某种异常恐怖的东西,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从而导致精神失常,他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惨忍的勒死了儿媳妇张玉玲,然后自己上吊自杀身亡……
  陈锋盯着赵桂花额头上那个狰狞的蓝骷髅看了好一会,然后命令法医把那张带血的毛毯带回警局去,以便做进一步的检验,包括指纹鉴定。
  “院长,请贵医院暂时保存好赵桂花的尸体,万一有什么情况请立即跟警方联系。”
  “好的。”院长点了点头,“有什么情况,我们一定向警方报告。”
  陈锋向院长等人告过别,带着一帮随从人员匆匆的下了楼,驱车赶回警局。

   4. 奇怪的手印
    下午三点,陈锋送走了林秋和白月。他把办公室的门关上,重新整理白月的笔录。他相信,白月所说的情况是真实的。从白月陈述的过程来看,这件事与她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目前最可疑是那个神秘的蓝衣女人。
  还有一个令人无法解释的细节就是白月所做的梦,如果那个梦是真实的,那么那个小男孩的确令人感到费解,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为什么会在三更半夜出现在医院的住院楼里?他与那个蓝衣女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是母子关系吗?为什么他又说他是孤儿?如果那个梦纯粹是个梦,那么那件毛毯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207病房去了?毛毯上的血又是谁的……
  笃——笃——笃——
  正在此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陈锋的思路,他起身开了门,是助手小杨。
  “小杨,有事吗?”
  “法医的指纹鉴定结果出来了。”
  小杨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放到陈锋的办公桌上。
  “哦,你先说说看。”
  “一共检验出三个人的指纹和两个人的手印。”
  “两个人的手印?”陈锋立即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你详细点说。”
  “根据法医的鉴定,那张毛毯上一共有三个人的指纹,已证实分别是白月、小欢和赵桂花三个人的。”小杨顿了顿,接着说道,“除了这三个人的指纹外,法医还发现了毛毯上面有另外两个人的手印,这两个手印一大一小。据法医鉴别,大的是一个女人的手印,而小的是一个小男孩的手印,令人费解的是,这两个手印居然没有指纹!”
  “没有指纹的手印?!”陈锋的脸上刹时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这么说来,这是两个没有指纹的人?”
  “是的,他们都没有指纹,连法医都感到十分的惊奇,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没有指纹,实在是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有没有手印的照片?”
  “有。”
  小杨说着,迅速的打开了电脑,从计算机里调出了那两个手印的照片,照片已经用电脑做过技术处理,看起来十分的清晰。陈锋仔细的看着那两个手印,这一大一小两个手印无论怎么看,确实是人的手印。从照片上看,这两个手印显得异常的光滑,不但没有指纹,连掌纹也没有!
  看着那两个奇怪的手印,陈锋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没有指纹吗?这简直是前所未闻的事情!这说明,那张毛毯除了白月等三个人接触过外,还有两个神秘的人接触过,这是两个没有指纹的人!
  陈锋眉头紧锁,不安的在屋里踱来踱去。此时,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甚至已经确定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人。
  究竟他们是什么?是幽灵?是鬼魂?也许,只有这样解释了。

   5. 一个孤儿
    午夜。
  一扇窗突然开了,一丝冷风灌了进来。
  他又来了,不迟也不快,每天夜里都是这个时候。一张稚嫩的脸黑乎乎的,身上的衣服单薄而破烂,浑身被冻得颤抖不已……
  白月这几天老在做同样的一个梦,她几乎每晚都梦见一个小男孩,他在向白月哭诉自己的悲惨身世。他说他是一个孤儿,他的爸爸和妈妈都被坏人杀死了,他现在四处流浪,没有饭吃,也没有衣穿,而且经常受人欺负……
  他又开始倾诉了,白月总是耐心的听,她觉得这个小孩很可怜,如果不是在梦里,她一定把他接到孤儿院来,好好的照顾他。
  过了不知多久,白月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冰凉,她醒了过来,发现棉被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下去了,床边也不见了林秋。白月感到有些奇怪,她坐起身来,扭亮台灯,蓦然发现房间的一扇窗正开着,风正在不停的吹进来。她赶紧下了床,捡起了棉被,再把窗户重新关上。
  林秋去哪了?莫非上洗手间了?
  看着身边那张空荡荡的床,白月心里微微的感到有些不安。她披上大衣,准备到客厅去看看。
  正在此时,林秋推门走了进来。
  “林秋,你刚才去哪了?”
  白月盯着他,问道。
  林秋不说话,他关好房门,坐回床上。白月发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沉默了一会,林秋突然奇怪的问白月:
  “白月,刚才你有没有听到?”
  “听到什么?”
  白月脸上一片茫然。
  “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一个小孩在说话。”
  “一个小孩?在说话?”
  白月的脸上霎时露出惊讶之色。
  “嗯。他一直在说,我听了好长时间,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林秋不知是紧张还是发冷,他的身体微微的有些颤抖,他拉起被子盖在身上,接着说道,“刚才,我起床到门外去看了一下,什么人都没有。奇怪,三更半夜的,哪来的小孩呢?”
  “你,你听错了吧?”
  白月紧张的看着林秋。蓦然,她想起了刚才那个梦。于是,白月把她这几天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告诉了林秋。
  难道是梦里的那个小孩?白月不相信,那只不过是一个梦。
  林秋摇了摇头,脸色愈加难看,他茫然的望着房间的窗户,喃喃的说道:
  “不,那绝不是一个梦。”
   ……
  
  第二天,白月像往常一样,八点钟就来到了孤儿院,孩子们都已经起床了,正在吃早餐。
  突然,白月发现在孩子们当中,有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似乎有些面熟,但又从来没见过。对孤儿院里的小孩,白月都了如指掌,这个小男孩究竟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好,孤儿院的院长此时过来了,白月赶忙把院长拉到一旁,指着那个小男孩悄声问道:
  “院长,那个小男孩是刚领进来的吗?”
  “嗯,是今天一早被送进来的,小家伙今年十岁,父母双亡,够可怜的。”
  院长说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片怜悯之色。
  “是什么人把他领进来的?”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说她是在进城的路上遇见了这个小孩,见他可怜,便把他带进城里,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他叫什么名字?”
  “童星星。”
  院长说完便走了。
  白月细细的打量着那个小男孩,发现他跟梦里那个小男孩长得有些相似,怪不得那么面熟。那个小男孩此时也正看着白月,白月发觉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白月走了过去,来到那个小男孩的面前,小男孩似乎对白月并不陌生,他一直盯着白月的脸看,没有一点羞怯感。
  白月蹲了下来,拉着小男孩的手,亲切的问道: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童星星。”
  小男孩的声音有些沙哑,白月觉得这声音有些刺耳,似乎不像一个十岁小孩的声音。
  “星星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阿姨,知道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眼睛依然盯着白月,白月总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自从那个小男孩到孤儿院来后,白月就再也没有做那个奇怪的梦了。经过几天的观察,白月发现这个叫童星星的小男孩性格非常的孤僻,平时不太爱说话,也不跟小朋友们玩耍,他总是一个人呆着。
  今天下午,白月偶然发现童星星独自一人在捣鼓着什么,似乎神情十分的专注。白月有些好奇,便悄悄的走过去,发现他正在用小刀刻着什么东西。
  “星星,你在做什么呢?”
  童星星被白月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过头来,看着白月,脸上有些紧张。白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他正在用小刀非常精心的雕刻着一根拳头般大的小木头,虽然还没有成形,但白月依稀可以看出它的形状,似乎他正在刻一个人头像。
  白月蹲下身来,拿起那根小木头仔细的端详起来。蓦然,她脸色突变,心底刹时升起一丝恐惧感,拿着小木头的手也不自觉的在微微颤抖。
  白月终于看清楚了,童星星所雕刻的东西并不是人头像,而是一个人头骷髅……

   6. 谁是凶手
    白月这段时间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童星星的种种奇怪举动令她感到非常的苦恼。她很不理解,小小年纪的他为什么要刻那些人头骷髅之类的可怕的东西,还有他看人的眼神和说话的声音总是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根本不像一个十岁的小孩。更令人感到不解的是,据值班的同事说,童星星还经常在夜里一个人起床跑到屋外去哭泣,那哭声非常的可怕,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月不自觉的对童星星产生了一种畏惧和厌恶的感觉,每当童星星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她便感到心慌意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有时候,她甚至产生过自己愤怒的把童星星掐死了的可怕的幻觉,而且这种幻觉似乎越来越严重,只是白月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她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厌恶童星星,希望他早点从孤儿院消失。
  孤儿院采取轮流值班的制度,一般两个人一起值班,时间为一周。这个周轮到白月和另一名同事柳倩值班。柳倩是一个比较腼腆害羞的姑娘,她是一名中专毕业生,到孤儿院工作才两个多月。白月非常喜欢这位温柔、文静的小妹妹,在工作上对她很照顾,两个人非常要好。
  孤儿院自从童星星来后,便搞得人心惶惶,连院长也显得措手无策,无可奈何。白月和柳倩都害怕童星星,因此,值班期间,她们都不敢单独睡觉,每晚都相伴而睡。奇怪的是,一连几天,童星星都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也没有听到他夜里的哭声。白月和柳倩一直悬着的心也悄悄的放下了。
  今天是礼拜五,也是白月也柳倩值班的最后一天。晚上,她们俩安置好孩子们睡觉后,便回到了宿舍。白月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才童星星看她的眼神,心里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窗外,夜很黑。风似乎很大,刮着树枝发出“呜呜”的低咽声。屋里,弥漫着一股浸透皮肤的冰凉。白月和柳倩相拥着躺在床上,听着屋外呼呼的风声,谁都不敢先闭上眼睛。过了好久,柳倩突然摇了摇白月:
  “白姐,快醒醒。”
  “怎么啦?”
  正在迷迷糊糊的白月一下子醒了过来,黑暗中,她感觉到柳倩的呼吸很重。
  “好像,好像有人在哭!”
  柳倩的声音显得很紧张。
  白月心里猛的一个激棱,睡意全无,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起来。窗外,风依然在呼呼的刮着,风声中似乎挟杂着人的哭声,这哭声隐隐约约,忽远忽近,亦真亦幻。白月心里感到一阵发毛,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她不知道,这哭声究竟是不是真的?难道真的是童星星在哭?但是,无论白月怎么听,这丝毫不像一个十岁小孩的哭声。
  “白姐,是不是童星星在哭?”
  “不知道,咱们去看一下。”
  白月说着,迅速的起了床,穿好衣服。柳倩虽然害怕,但白月已经起来了,她也不得不起来。
  穿戴完毕后,她们俩冒着严寒,悄悄的来到孩子们的寝室。寝室里很安静,除了孩子们轻微的鼾声外,没有其它异样的声音。为了不惊醒孩子们,白月和柳倩没有开灯,而且把手电筒的光调得很弱。她们来到童星星的床铺,发现童星星正在酣睡着,还发出一丝轻微的鼾声。
  白月松了口气,说明刚才的哭声并不是童星星的,可能是上个周值班的同事听错了,童星星根本就不像她们所说的夜里一个人跑出去哭吧?想到这里,白月伸手为童星星拉了一把被子,把他露在外面的一只手放进被窝里。
  突然,白月无意间看到童星星的眼睛眨了一下,很快又闭上了。这一无意的发现,令白月心头大骇,心里顿时慌乱起来,望着躺在面前的童星星,白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童星星刚才那一眨眼,似乎蕴藏一种很复杂的东西,白月敢肯定,童星星并没有睡觉,他的睡觉是伪装的,难道他刚刚从屋外回来?
  童星星依然发出轻微的鼾声,似乎睡得很香。白月不敢碰他,她拉了柳倩一把,悄悄的走了出去,轻声把寝室的门关好,然后忐忑不安的回到自己的寝室里。
  墙上的钟正好指向十二点。
  她们重新和衣躺了下来,白月把床头灯媳灭,屋里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这一次,白月睡得很香,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亲手掐死了童星星,童星星死后,她有一种愉悦的解脱感,再也不必担心看到童星星那可怕的眼光了,孤儿院又成了她快乐的精神家园。孩子们是那样的可爱,他们在她的呵护下,健康的成长着。
  白月沉浸在梦境中,脸上似乎也在微微笑着,可以看出她很开心。
  黎明的时候,白月突然感到背部有些冰凉,似乎还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白月猛的醒了过来,突然,她发现自己的手臂全都是血!她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柳倩,不禁惊叫出声,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惨白,眼里堆满了巨大的恐怖,浑身在剧烈的颤抖着!
  柳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亡了。死状非常的可怕,是被人用利刃割断喉咙而死亡,血流了一床,白月的背部全都被鲜血浸湿了。
  白月一下子醒过神来,她赶忙打电话报了警。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开进了孤儿院。
  陈锋脸色凝重,经法医鉴定,柳倩是被人用刀器之类的利刃割断喉咙而死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凌晨二点到三点左右。究竟凶手是谁?作案动机又是什么?凶手在杀柳倩的时候,白月就
  躺在她的身边,为什么白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白月真的睡得那么死,连自己的同伴被杀死了还丝毫不知道?陈锋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把疑点集中在白月的身上。然而,如果说白月是凶手也不大可能,一是白月没有作案的动机,二是如果真的是白月干的,她为什么要报警?白月生性善良,性格柔弱,不是那种奸诈之辈。柳倩是她最好的姐妹,如今她的好姐妹被杀死了,她一直在不停的哭哭啼啼,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这种表情绝对是伪装不出来的。
  正在此时,助手小杨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刀上满是鲜血。小杨把菜刀往陈锋的面前一放,说道:
  “这是在孤儿院的厨房里找到的。”
  法医很快便做出了鉴定,菜刀上的血正是柳倩的血,显然,凶手正是用这把菜刀杀死柳倩的。
  孤儿院里发生了命案,院长也很着急,他现在也在现场协助陈锋办案。正在此时,一名孤儿院的护理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刹时,他脸色突变,口气异常严峻的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其他地方你们都找过了没有?”
  “都找遍了,不见人影。”
  “院长,发生了什么事?”
  从院长的脸上,陈锋感觉到事情的不妙。
  沉默了一会,院长缓缓的说到:“童星星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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